【五】

“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枚破十字架嗎？我賠你就是了！要多少錢你說，像你這種連仆人都不如的少爺，要的不就是錢嗎？”李啟終于受不了鉤藤焱的目光，大聲喊道，似乎只有這樣才能撫平他內(nèi)心的不安。

“你以為什么東西都是可以用錢買來的嗎？這是焱的媽媽——”

“夠了，閉嘴。”

鉤藤焱打斷了草果的話，但是誰都聽懂了草果那句話后面的內(nèi)容。

“我還以為是什么寶貝呢！原來不過是一文不值的垃圾。”李啟好像復(fù)活了一般，一把搶過草果手中的十字架，炫耀似的揚(yáng)在手中，得意揚(yáng)揚(yáng)地沖著鉤藤焱說道：“喂，你不是很想要這個垃圾嗎？那你就承認(rèn)自己也是垃圾，我就把它還給你，否則，我就把它扔進(jìn)垃圾桶里！”

“隨便你。”鉤藤焱最后看了一眼十字架，爆出簡短的三個字。

十字架清冷的光芒落入他的眼眸，砸進(jìn)了更深的孤寂。

他坐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仿佛沒事發(fā)生一般，只有草果看到，他的背脊微微僵硬。

她怎么會不知道那枚十字架對他的重要性呢？

有一次在鉤藤家，她親眼看到，焱為了搶回那條鏈子，被擁人們打得頭破血流。可是槍回來之后，卻又扔到一旁，連看它的目光，都是那樣厭惡與嫌棄。

但是草果覺得，在那樣厭惡與嫌棄的目光中，有著一種她無法理解的情感。

“好，你說的，那我就扔掉！”再一次下不來臺的李啟，揮手就要將鏈子拋向窗外。

就在這時——

草果突然沖了過去——

在眾人都沒來得及反應(yīng)時，她突然就撲倒了李啟，發(fā)了瘋似的從他的手中搶下鏈子。突然受到驚嚇的李啟，本能地死死攥著十字架，她滿腦子里全是年幼時焱搶奪它時挨打的情景，在李啟的反抗下，猛地張嘴咬了下去……

“韓草果，你是屬狗的嗎？！”李啟疼得臉頰發(fā)白，立刻就松開了手。

草果并不理會他，小心地拾起掉落在地上的繩索以及吊墜，激動得睫毛都在微微地顫動，她跑向焱，將吊墜捧在掌心中，咯咯地笑著。

她扎成馬尾的頭發(fā)松散開，因?yàn)閾寠Z而蓬亂的頭發(fā)，亂糟糟地披在肩頭，嘴邊還殘留著李啟手腕的血漬，鉤藤焱莫名地就想起那一次趴在窗臺上掉下去的她，再爬起來時那狼狽不堪的模樣。

他看了一眼她如寶貝一般捧在掌心中的吊墜，勾起嘴角冷冷一笑，一把抓起，朝著窗外奮力地?fù)]了出去。草果眼睜睜地看著十字架在空氣中劃出一道弧線，閃著銀色的光芒后，迅速地墜落。

她回過頭，震驚地盯著焱。

他也看著她，目光不再冷漠。

如同當(dāng)年他搶回吊墜時，看著它的目光，仿佛眼前的草果和那個吊墜一般，令他厭惡甚至是嫌棄。

“如果覺得委屈，你就哭出來啊，哭??！”

小時候，焱總是在推開幫助他的草果后，這樣說。

而此刻，他沒有任何言語。

草果怔怔地盯著吊墜被棄的方向，濃密的睫毛微微顫抖著，閃亮的眸底涌動著疼痛的暗流。

她回過頭，默默地看了一眼焱。

忽然——

她迅速地轉(zhuǎn)身沖出了教室。

所有人都以為草果是因?yàn)樯鷼獠烹x開，只有鉤藤焱心里清楚，那個倔犟一如當(dāng)初的草果，一定是在樓下，尋找被他丟掉的回憶。

那個令他無法呼吸、無法去愛卻又無法純粹去恨的女人，所留下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