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都護驄馬行⁽¹⁾

安西都護胡青驄⁽²⁾，聲價欻然來向東⁽³⁾。

此馬臨陣久無敵，與人一心成大功⁽⁴⁾。

功成惠養(yǎng)隨所致⁽⁵⁾，飄飄遠自流沙至⁽⁶⁾。

雄姿未受伏櫪恩，猛氣猶思戰(zhàn)場利⁽⁷⁾。

腕促蹄高如踣鐵⁽⁸⁾，交河幾蹴曾冰裂⁽⁹⁾。

五花散作云滿身⁽¹⁰⁾，萬里方看汗流血⁽¹¹⁾。

長安壯兒不敢騎，走過掣電傾城知⁽¹²⁾。

青絲絡(luò)頭為君老，何由卻出橫門道⁽¹³⁾？

【注釋】

(1)高都護，即高仙芝，開元末曾為安西副都護。都護，官名。唐在邊疆地區(qū)置六大都護府。安西大都護府設(shè)置于唐太宗貞觀十四年（640）。天寶六載（747），高仙芝破小勃律（唐時西域國名，其地在今帕米爾以南）。八載，奉詔入京，杜甫為作此詩。

(2)胡青驄，西域的青驄馬。馬青白色曰驄。

(3)欻（xū）然，突然。來向東，謂胡青驄從西而來東。

(4)與人一心，意思是說驄馬隨主人心意而盡力奔馳。成大功，指高仙芝破小勃律，立功疆場。二句贊驄馬馳騁疆場之英姿及助高仙芝成就大功的高德?！熬脽o敵”，現(xiàn)其英姿；“與人一心成大功”，將其擬人化，揚其節(jié)操，正所謂“真堪托死生”者。二句人馬夾寫，神采奕然。

(5)惠養(yǎng)，恩養(yǎng)。隨所致，隨都護之所致，謂生死以之也。

(6)流沙，泛指我國西北沙漠地區(qū)?！稘h書·禮樂志》載《天馬歌》：“天馬來，從西極。涉流沙，九夷服?！?/p>

(7)二句謂驄馬不屑伏櫪飽粟，尚想馳騁戰(zhàn)場以建功立業(yè)。未受，不愿意接受。伏櫪，伏槽櫪而秣之。櫪，馬槽。

(8)腕促蹄高，這是良馬的特征?！断囫R經(jīng)》：“馬腕欲促，促則??；蹄欲高，高耐險峻?！滨郏╞ó）鐵，謂馬蹄堅硬，踏地如鐵。踣，踏。

(9)交河，古河名。在今新疆吐魯番市境內(nèi)。因河水流經(jīng)此處為河中小島分開后又合流，故稱。蹴，踏。曾，同“層”，積也。

(10)五花，謂馬毛色斑駁。云滿身，身如云錦。

(11)極寫驄馬的材力，奔馳萬里，方見流汗。漢代西域大宛國產(chǎn)汗血馬，因汗流如血，故稱。此汗血之姿，非萬里無以見之，故云“萬里方看”。

(12)掣（chè）電，閃電，言馬行迅捷。

(13)青絲絡(luò)頭，用青絲做的馬籠頭。何由卻出，即如何方能出去作戰(zhàn)之意。橫（guāng）門：長安城北面西頭第一門，門外有橋曰橫橋，自橫橋渡渭水而西，即是通往西域的大道。二句寫驄馬不愿過養(yǎng)尊處優(yōu)的生活，仍思去西北戰(zhàn)場立功。

【評析】

此詩贊驄馬立功沙場，品格卓異，志向高遠?！靶圩宋词芊鼨蓝?，猛氣猶思戰(zhàn)場利”，大有“老驥伏櫪，志在千里”之概。詩借馬喻人，既頌揚高仙芝，又寄寓了自己抱負難展的感慨。詠馬如人，正寫側(cè)寫，筆筆精悍。妙在句句贊馬，卻句句贊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