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夕陽

柏宗福

晚風輕輕吹紅了夕陽，哪里去尋找日子的匆忙所帶來的鄉(xiāng)愁。

晚風是發(fā)愁的深秋郵不出的那份思念。

我靜坐窗前滿懷壯志凌云，寫著即將寄出的信，寫滿瀟瀟的晚風，讓你拆開又是一陣風——一陣我內(nèi)心深處地流動。每當晚風將至，便想起：“孩子呀！是晚風將你從天上吹到人世的。夕陽紅，夕陽紅，夕陽……”

母親說此話時，就昂首望天，那樣地專注好像在祈禱著……

（一）

傍晚看霞、看夕陽，記憶里第一次的認真是四歲那年。

那時，姨叫我：“陽紅，看，快看，天上的夕陽多美??！”“姨，媽媽說過是夕陽時的晚風將我吹下來的。媽媽正好路過，把我撿回來的……”“這夕陽真好看呀！我長大了也要像夕陽一樣好看地照著大地。”“傻小子，你是你媽生下來的，就是在這個夕陽很美的時候?！薄澳菫槭裁磱寢屨f我是撿回來的？”“傻小子，那是你媽愛你的緣故，每個母親都愛對自己的孩子說是撿回來的?！薄皭?，是什么呀？”“傻瓜，陽紅，愛，就是喜歡。母愛……不說了，說了你也不懂。等你長大就明白了?！蔽业谝淮温牭搅恕皭?，母愛”這個詞。這時，夕陽燃燒到了極點，火紅火紅的一片。后來，我知道，那是母愛。

（二）

以后看晚霞，夕陽是在哭聲中度過的。

每次夕陽都是那么厚實，仿佛滴血的牡丹、如霞的杜鵑。內(nèi)心的痛處仿佛也在滴血一樣。記得那次，我惹您生氣了，您打了我，我哭了，十四年您第一次這樣打我，十四年來我第一次這樣號啕大哭。我拼命地往外跑，淚水中我看見您也流淚了。跑到那山頭獨自看夕陽，看夕陽的出與落。夕陽無語，默默地注視著我。

不知過了多久，母親來到了我的身后，用手撫摸著我的頭。“孩子，別了，來，回去吧，是媽不好?！痹瓉砟赣H愛我愛得如此深沉，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年幼無知和固執(zhí)。夕陽，夕陽在歡笑的淚水中更加耀眼，更加輝煌。媽，對不起，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請你原諒……”媽笑了，笑得眼里充滿了晶瑩的淚花，一閃一閃的，像每個晴朗夜空里的星星。

（三）

離開家鄉(xiāng)，在數(shù)千里之外的星湖畔看夕陽，回憶那沉沉的愛。

在夕陽的斜影中，我看見來時的路上父母一路送我，送我走出那彎彎山路，走出雙親的兩鬢銀絲。滿山的野花開遍，在夕陽的映照下爍爍耀眼。

父母一直把我送上了列車。在列車不斷發(fā)出的引擎聲中我聽到了父母的呼喚。

獨坐窗前，靜聽風聲，閑看晚霞夕陽，提筆，寫下遲到的第二次問候。

母愛深深……

（第64期 B2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