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李蓮英伴駕西逃　袁世凱籌款受封

朝歌叟曰：

1900年6月，八國聯(lián)軍攻占天津后，大舉向北京進犯。這時，榮祿的中軍、聶士成的前軍覆沒了，董福祥的后軍、宋慶的左軍也死傷過半。8月7日，慈禧調(diào)回善于談判的李鴻章任全權(quán)代表，與洋人談判，洋人不從。8月14日，攻陷北京，盡殺義和團。一時北京尸積如山，血流成河，王公大臣龜縮在宅內(nèi)，不敢出門。

八國聯(lián)軍司令瓦德西放任洋人任意搶劫奸淫，并聲稱要慈禧太后嘗克林德的命。

慈禧老太婆這回真嚇得慌了手腳，她后悔不該聽端親王的話，利用義和團同洋人打仗，去虎頭撓癢。她遷怒：那些王公大臣平時爭官奪祿的，現(xiàn)在都成了縮頭烏龜了。她煩惱：現(xiàn)在這殘局，叫我這個孤寡老太婆怎么辦？她惶恐：要是八國聯(lián)軍捉住我，是殺還是刮？我這三朝聽政太后臉面何在？她很想自殺，但她沒那么大的志氣。她想“好死不如賴活著”。我發(fā)動“辛酉政變”為的什么？我騙取慈安太后保存的咸豐遺詔為的什么？我發(fā)動“戊戌政變”又是為的什么？就是為了我能好好地活著，況現(xiàn)時還不到崇禎吊死煤山之時!

她忙叫心腹李蓮英把唯一的親人桂祥(她弟弟)找來，商量怎么辦？

李蓮英道：“三十六計走為上，我們跑吧，常說跑了跑了，一跑即了?！?/p>

西太后道：“我乃三朝執(zhí)政太后，母儀天下，現(xiàn)在跑了，叫別人知道了，在史冊上我落個什么名聲？”

李蓮英道：“太后，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恕奴婢直言，識時務者為俊杰。我們現(xiàn)在要的是命，而不是要的臉面。”

桂祥道：“李總管說得對，平時是金錢如糞土，臉面值千金；而現(xiàn)在是臉面如糞土，生命值千金，我們還是跑為上策?！?/p>

西太后道：“往哪里跑？往我們滿洲老家？”

李蓮英道：“天津大亂，日本在東北橫行，怎能往那里跑呢？”

桂祥道：“昔日安祿山造反，唐明皇逃往西蜀，后得郭子儀收復兩京，恢復了唐的天下。這蜀地險要，聯(lián)軍到不了那里，我們還是往西邊跑吧。”

因形勢緊逼，他們也來不及仔細商量，太后便叫李蓮英趕快去準備兩輛騾車，前去逃命。

李蓮英道：“我們?nèi)俗惠v車就可以了，干嘛要用兩輛呢？”

西太后道：“那光緒帝和他的妃子不也得一輛嗎？”

李蓮英道：“危在旦夕，還管他人做啥。我們走了，光緒帝也好做你的替罪羔羊。就是聯(lián)軍把他殺了，我們回來，您也學武則天，干脆做個女皇。”

西太后道：“小李子，這你就不懂了，我雖有則天之實，而無則天之名?，F(xiàn)在皇上是大清國的招牌，沒了皇上，我這個太后也就沒了，所以還得叫他跟我們一塊兒逃。”

桂祥道：“還是太后老佛爺圣明，這叫做挾天子以令諸侯?！?/p>

李蓮英道：“那關(guān)在冷宮里的珍妃呢？”

不提珍妃則可，一提珍妃西太后便是咬牙切齒，怒道：“都是那賤妃蠱惑光緒下詔變法，才把大清國弄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留她何用，派人把她投入井內(nèi)淹死，以絕后患?！?/p>

可悲力主變法的珍妃，年僅25歲被另一個太監(jiān)崔玉貴推入貞順門內(nèi)的井里淹死了，此井至今猶存，名曰珍妃井。

就在此夜，西太后、李蓮英、桂祥坐一騾車，光緒帝及隆?；屎?、瑾妃坐一騾車，倉皇西逃。上車時光緒不見其心愛的珍妃，要車停下，待珍妃來了再走。太監(jiān)崔玉貴告訴說：“珍娘娘愿與城共存亡不愿西逃?！惫饩w帝下車也要留下與城共存亡。慈禧喝道：“你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奴才皇帝，是你和珍妃搞維新變法，才把大清國搞成這個樣子，怎么？現(xiàn)在還想留下來，背著皇額娘，重搞變法嗎？”

她說著使眼色揮手讓崔玉貴等人把光緒帝推上車，執(zhí)鞭太監(jiān)“駕”的一聲，騾車向前跑了。光緒“珍兒、珍兒”的哭叫聲，驚得道旁的樹梢上的貓頭鷹也“咕咕喵”地叫了起來。

他們過懷來、越宣化來到山西太原還恐怕被捉，又從風陵渡過黃河穿潼關(guān)入陜西經(jīng)華陰臨潼才到西安。一路風塵顛簸，苦不堪言。如驚弓之鳥、帶箭之兔、落水之狗，其狼狽之相實難一一細說。唯一二有趣之事，當記之，留告后人。

他們來到太原時，山西巡撫毓賢跪迎十里長亭。慈禧見了毓賢又喜又怒。喜的是自己已是驚弓之鳥、蹈水之雞，這毓賢還備豐盛佳肴、跪迎郊外；怒的是他當年謬贊義和團刀槍不過，扶清滅洋，導致今日之敗。她無可奈何地讓毓賢站起，引他們進了太原府。在太原他們飽食幾頓后，便又要西行。毓賢道：“不知老佛爺駕歇何處？”慈禧道：“我想這西安是平安的，我想暫到西安再說。”毓賢聽后忙拿出庫銀萬兩送給太后。慈禧接銀后笑道：“看來你真是個忠臣。”毓賢道：“老佛爺過獎，臣不敢當?！贝褥溃骸澳阒肋@庚子事件失敗的原因嗎？”毓賢道：“臣愚昧不知?！贝褥溃骸笆俏艺`聽了你的義和團槍刀不過，勇敢善戰(zhàn)，扶清滅洋，可堪利用?！必官t聞聽跪下叩頭道：“臣罪該萬死!”慈禧扶起毓賢后說道：“我本打算繞過太原西去，你卻跪迎十里長亭，你這一迎接我就知道你是個大大的忠臣，忠臣不怕死，但只能一死，而不能萬死，但現(xiàn)在還不是死的時候?！必官t再跪下道：“我不明白老佛爺?shù)囊馑?？”慈禧道：“念你是個視死如歸的大清忠臣，我就給你實說了吧，現(xiàn)在先把你的頭放在你的肩上，如八國聯(lián)軍非要義和團首匪償命時，只好拿你的頭去頂罪?！必官t道：“臣遵旨!”后果真殺了毓賢，頭送聯(lián)軍。

在牛馬驢騾牲畜中，以騾最為強壯。故西太后西逃時，選用的是騾車。但這騾子雖壯也得吃草料，正如常說的：“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而在這惶惶恐恐逃亡之中，人還吃不好的，哪能叫這牲畜吃好呢？數(shù)十天的奔波，這騾子早餓得累得駕不住轅了。一天恰好行走在山坡之間，下起雨來，路滑難走，這騾子如醉漢行路，滄浪下坡，也可能是天公作怒，想把這作惡多端的慈禧一伙就地正法，一道彎曲火光之后一聲巨雷霹靂把那騾子嚇驚，拖著車如飛似的向下坡沖去，慈禧嚇得連聲哭叫。正在這時，后邊跑來一馬，馬上騎著一人，那人棄馬奔東把慈禧雙腳拉住，這慈禧才沒被摔下車去?？墒擒囘€是飛速前進，眼看要跌入萬丈深淵，這時猴精的李蓮英不顧一切地跳下車，用他那豬八戒身子奮力扛住車輪，才剎住車。慈禧下車看時，李蓮英吐了一地鮮血，她說道：“皇天保佑，賜我車前蓮英，車后世凱?！贝褥忠欢ㄉ裾f道：“世凱，你在山東任上，哀家多次讓你盡發(fā)山東之兵救援天津，你只發(fā)了三千兵還遲遲到不了陣地，致使天津北京相繼陷落，今日卻來這里勤王？”

袁跪拜道：“老佛爺息怒，臣罪該萬死。臣當時想，如盡傾山東之兵，恐聯(lián)軍乘機占咱山東之地，又想津京有榮大人之武衛(wèi)中軍，聶士成、董福祥、宋慶的武衛(wèi)前后左三軍，又有義和團，怎敵不住八國聯(lián)軍幾千人的烏合之眾呢，故派的人少了?！?/p>

慈禧道：“這榮祿是個紅屁眼李子，中看不中吃，哪里會指揮打仗。一仗下來，他的中軍和聶的前軍沒了，董宋之軍也死傷過半，現(xiàn)在還不知逃亡哪里，這義和團看來也不是刀槍不過。”

袁道：“就是嘛，我早就說這義和團該斬盡殺絕?！?/p>

慈禧道：“你起來吧，別跪了。你說說現(xiàn)在該咋辦？”

袁道：“不知老佛爺欲到何處作為行在離宮？”

慈禧道：“那要看形勢發(fā)展，幾十天來不見后邊有什么動靜，想是形勢稍有穩(wěn)定，那我就暫不去蜀地了，就在西安停下來?！?/p>

袁道：“那也好。只是這陜甘貧窮，我這里暫給您帶來銀票一萬兩，我回去后再同張之洞、李鴻章大人給您籌款送來。老佛爺，還需什么請列個清單，這回我保證按諭旨辦?！?/p>

這慈禧原對袁不發(fā)兵解救津京有意見，現(xiàn)見他殷勤送款，又打保證，又念起他戊戌告密之功，便盡釋前嫌，和好如初了。她轉(zhuǎn)眼看了一下這里的地名——“落魂坡”，說道：“這里原來就叫落魂坡，要不是你和蓮英，我真要落魂了。這里離西安也沒多遠了，你就此回去吧，讓李鴻章和恭親王奕、慶親王奕劻、端親王奕漪與聯(lián)軍談判，如有情況你再回來稟我，至于籌銀物之事，憑你的忠心去吧。”

袁世凱回來后，先把截存的安徽運往北京的銀子11.6萬兩、江蘇的5.5萬兩送往西安，后又派人送去20萬兩，后又和張之洞、劉坤一籌銀2.5萬兩供留京官員和追隨慈禧的官員用，獲得了封建士大夫的好評，送他個“才堪應變”的雅號。慈禧太后滯留在西安比在北京還“豐衣足食”，因此在1901年11月7日李鴻章病逝時，慈禧命袁世凱署理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11月28日，又加封袁為太子少保銜，袁的官運又升了一級。

1901年10月11日，李鴻章到達北京，和恭親王奕向八國聯(lián)軍求和。12月24日，列強提出議和大綱。除要西太后抵償克林德公爵之命外，另加割地賠款。這一下可把慈禧又嚇出毛病來，她問李蓮英這該怎么辦？

李蓮英道：“那天決定支持義和團向八國聯(lián)軍開戰(zhàn)是端親王首先舉手贊成的，把義和團殺死克林德的責任推在端親王身上，叫他做個替罪羊，不就大事化小了嗎？至于賠款割地，中國地大物博，給他們幾萬兩銀子，幾片土地，也不擋我大清國的存在。”

慈禧電告李鴻章：只要不提讓哀家抵命，其他條件可“便宜行事，不為遙制”。在李鴻章和恭親王奕奔波下，又請來和瓦德西相識的狀元夫人妓魁賽金花，說服克林德夫人，八國聯(lián)軍才取消了要慈禧償命的苛求。1901年9月7日，李鴻章、奕代表清政府與八國聯(lián)軍簽訂了《辛丑條約》。規(guī)定中國向列強賠款4.5億兩白銀，加利為9.8億兩。各國在東交民巷設(shè)立使館，拆除大沽炮臺，讓端親王奕漪跪拜克林德之墓，讓鼓動義和團的原山東巡撫毓賢代匪首抵命。

用中國人民的血汗保住了慈禧在國恥中“體面的下場”，讓她繼續(xù)騎在人民頭上作威作福。

大煙鬼桂祥，憑著他姐姐蘭兒慈禧之貴，也榮耀起來，平時以國舅老爺自居，作威作福。而在保他姐西逃路上，因煙癮發(fā)作，下車去買大煙，而失落途中，故在落魂坡遇險時，他不在車上，讓袁世凱和李蓮英立了功。要知在西安行宮的慈禧怎樣回鑾北京，還看下回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