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英雄
五個時代
奧林波斯山上的眾神創(chuàng)造的第一代人類是最幸福的,這個時代被稱作黃金時代。那時,克羅諾斯在天上統(tǒng)治著世界。人類和怡然自得的眾神一樣,整日無憂無慮地生活,無需勞作,也不知何為衰老。他們總是精神抖擻,四肢永遠強壯有力。他們從不生病,生活幸福,每天都在盛宴中度過。活了好久好久后,他們才會死去,死時如同平靜入睡一般。生前他們生活富足,應有盡有。他們無需耕種土地,打理果園,大地自己就會供給他們豐碩的果實。他們的牛羊成群,悠然地在茂盛的草地上吃草。黃金時代的人們生活平靜,沒有紛爭。眾神有事時,會親自來找他們商量。然而,黃金時代結束了,這個時代的人類無一幸存,他們死后變成了幽靈,成了下一代人類的保護神。他們騰云駕霧,出現(xiàn)在大地的各個角落,懲惡揚善,他們死后得到了宙斯的獎賞。
第二代人類與第二個時代沒有前一代那么幸福。第二個時代被稱作白銀時代,白銀時代的人類,無論是體力還是智商,都不如黃金時代的人類。他們在母親身邊生活百年,不明事理,一旦羽翼豐滿就離開家園。成人后,他們的生命變得短暫。由于缺乏理智,他們一生中遭遇了許多不幸和痛苦。白銀時代的人桀驁不馴,他們不敬奉神祇,不祭拜眾神。由于白銀時代的人不服從奧林波斯山上的神祇,宙斯從地球上消滅了這一代人,他把他們打入黑暗的地下王國。他們住在那里,沒有憂傷也沒有快樂。后人同樣祭拜他們。
宙斯建立了第三個時代—青銅時代。這一時代不同于白銀時代,宙斯用投槍桿造出來的人,可怕、剽悍。青銅時代的人非常驕傲,他們酷愛充滿痛苦呻吟的戰(zhàn)場。他們不耕作,不吃農(nóng)田和果園的果實。宙斯讓他們長得高大威猛,力大無窮。他們有一顆桀驁不馴、勇敢的心,和一雙強有力的大手。他們用的兵器是銅兵器,住的房屋是銅房屋,使用的工具是青銅工具。那時還沒有黑鐵。青銅時代的人相互殘殺,很快他們就下到哈德斯的冥國。盡管他們強大有力,到頭來還是被死神擄走,離開光明的世界。
青銅時代的人剛下到冥國,偉大的宙斯就在養(yǎng)育所有生靈的大地上創(chuàng)建了第四個時代,又有了新的人類。這代人比較高尚,比較公正,這代人是和神祇相當?shù)陌肴税肷裼⑿?。他們都?zhàn)死在殘酷的戰(zhàn)爭中或血腥的戰(zhàn)場上。一些英雄為了爭奪俄狄浦斯的繼承權,戰(zhàn)死在卡德摩斯建立的有七座城門的忒拜城下;一些英雄則為了奪回美麗的海倫,乘船橫跨浩瀚無垠的大海,來到特洛伊城,最后戰(zhàn)死在特洛伊城下。當死神帶走所有英雄后,宙斯把他們安置在大地的盡頭,讓他們遠離活人。半人半神英雄住在洶涌澎湃的大洋中的島嶼上,過著幸福、無憂無慮的生活。那里的肥沃土地一年收獲三次,果實香甜如蜜。
最后一個時代,也就是第五個時代,是黑鐵時代,這個時代延續(xù)至今。憂傷和繁重的勞動不分晝夜、時時刻刻折磨著這個時代的人類,神祇帶給人們沉重的負擔和煩惱。當然,神祇也會給人類一些美好的東西。但相比之下,惡多于善,可以說,惡無處不在。孩子不尊重父母;朋友彼此不信任;主人拒絕熱情待客;兄弟間從不互親互愛。人們不守誓言,不信正義和善良;相互摧毀對方的城市;到處充滿暴力,人們只崇尚驕傲和力量。良心和公正女神遠離人類,她們身著白色衣裳飛上奧林波斯山,奔向眾神。人們生活在無盡的災難之中,無力抵御種種罪惡。
丟卡利翁和皮拉
青銅時代的人作孽無數(shù)。他們傲慢無禮,褻瀆神靈,對奧林波斯山的諸神不恭不敬。宙斯對他們恨之入骨,而最令他痛恨的是呂克蘇拉的國王呂卡翁。有一次宙斯變成普通人的樣子來到了呂克拉蘇,為了讓百姓知道他是神,他讓他們看到了他隨身攜帶的神物,于是所有人都跪倒在他的面前,把他奉為神祇膜拜。只有呂卡翁一人不愿敬拜宙斯,他甚至嘲笑那些敬拜宙斯的人。呂卡翁想驗證一下,看看來者到底是不是宙斯。他殺了一個關在他宮殿中的人質(zhì),把他的尸體煮了一半,烤了一半,然后當做食物端給宙斯吃。宙斯勃然大怒,他用閃電毀掉了呂卡翁的宮殿,把呂卡翁變成了嗜血的惡狼。
后來,人們對神愈加不敬了。宙斯決定毀滅這代人類,他決定下一場曠日持久的暴雨,淹沒大地。所有風都被他叫停,不再刮起,只有濕潤的南風神諾托斯不停地在天空中驅趕著烏黑的雨云。暴雨傾盆而下,海水和河水越漲越高,淹沒了一切,城墻、房屋、廟宇和城市一同淹沒在水下,城墻上高聳的塔樓消失不見。漸漸地,長滿樹木的高山峻嶺也被水淹沒,整個希臘被吞沒在波濤洶涌的汪洋大海中。只有帕耳那索斯山的山峰孤零零地露出水面。農(nóng)民的耕地,果實累累的葡萄園都變成了魚兒嬉戲的澤國,被大水淹沒的森林變成了海豚的樂園。
青銅時代的人類滅亡了,只有兩人躲過了這場大災難,他們就是普羅米修斯的兒子丟卡利翁和妻子皮拉。丟卡利翁聽從父親普羅米修斯的建議,做了一個巨大的箱子,并在箱子中裝滿了食物,然后和妻子進到箱中。這個箱子在吞沒了整個陸地的大海中漂泊了九個晝夜,最后被海浪沖到了帕耳那索斯山的山頂。宙斯降下的暴雨驟停。丟卡利翁和皮拉走出箱子,為保佑他們免遭巨浪吞噬的宙斯獻上了表達謝意的祭品。大水退去了,大地復又露了出來,但已變得光禿一片,猶如沙漠一般。
宙斯把眾神的使者赫耳墨斯派到丟卡利翁落腳的地方,赫耳墨斯很快就飛臨荒蕪的土地上。他出現(xiàn)在丟利卡翁面前,對他說:
“眾神和人類的主宰宙斯知你虔誠,要獎賞你。說出你的心愿吧,克羅諾斯之子宙斯會滿足你的愿望?!?/p>
丟卡利翁回答道:
“噢,偉大的赫耳墨斯,我只想請求宙斯,讓大地重有人類?!?/p>
赫耳墨斯回到奧林波斯山上,向宙斯轉達了丟卡利翁的愿望。偉大的宙斯告訴丟卡利翁和皮拉,讓他們多拾些石頭,然后扔到腦后,不許回頭。他們按著宙斯的吩咐做了,于是,丟卡利翁丟出去的石頭變成了男人,皮拉丟出去的石頭變成了女人。就這樣,大水過后的大地上重現(xiàn)了人類,大地上有了由石頭變成的新人類。
普羅米修斯
在世界的盡頭,在斯庫提亞人的國家,有一不毛的荒漠之地,嶙峋陡峭的懸崖直插云霄。四周寸草不生,光禿禿,陰森森,到處懸吊著黑黢黢、探出懸崖的巨石。大海怒吼咆哮,巨浪拍打著山腳下的巖石,高高揚起飛濺的海水,泡沫覆蓋著沿岸的礁石,遠處是籠罩在薄霧中的高加索山脈的雪峰。烏云越積越多,它漸漸遮住遠方,遮住山脈,最后遮住了太陽,周圍變得更加陰暗。這是一個人跡罕至、滿目凄涼的地方,宙斯的仆人把被縛的普羅米修斯帶到這世界的盡頭,要用粗大結實的鐵鏈把提坦神普羅米修斯鎖到懸崖頂端。押解普羅米修斯的是宙斯的兩個無敵仆人,一個是力量之神,一個是權力之神,他們的身軀猶如花崗巖壁一般。
力量之神和權力之神不知何為憐憫,眼中從未流露過同情,他們的臉像四周的巖石一樣冰冷無情。赫菲斯托斯低著頭,手握著鐵錘,憂傷地走在他們身后。他得去干一件可怕的事情,得親手把自己的朋友普羅米修斯釘在懸崖上。朋友的命運令其深感悲傷,可又不敢違背父親宙斯的命令,他深知違背宙斯的命令將遭到多么殘酷的懲罰。
力量之神和權力之神把普羅米修斯帶到崖邊,催促赫菲斯托斯快點動手。聽到他們冷酷的話語,赫菲斯托斯更為朋友難過了。他不情愿地拿起鐵錘,不得不服從命令。力量之神催促他說:
“快點,快點給他釘上鐵鐐!快點把普羅米修斯釘?shù)綉已律稀D悴辉摓樗y過,他可是宙斯的敵人?!?/p>
力量之神威脅赫菲斯托斯說,如果他不服從,宙斯就會大發(fā)雷霆,以此相逼,讓他牢牢鎖住普羅米修斯。赫菲斯托斯用牢固的鐵鏈把普羅米修斯的手和腳鎖到巖石上。他現(xiàn)在特別痛恨自己擅長的這門手藝。正是這門手藝讓他給朋友帶來長久的痛苦。宙斯的兩個仆人始終監(jiān)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力量之神催促道:“使點勁砸,把鐐銬砸緊,別讓它們松開!普羅米修斯很狡猾,他很善于擺脫困境。把鎖他的鐵鏈釘緊了,要讓他知道,欺騙宙斯會是什么下場?!?/p>
“噢,你的這番話和你那張冷酷的臉可真般配呀!”赫菲斯托斯大聲說道,開始干活。
巖石在鐵錘的擊打下震顫著,大地傳遍鐵錘的敲擊聲。終于,普羅米修斯的手腳被鎖住了??蛇@還沒完,他們還要用堅硬的鐵釬穿透他的胸膛,把他釘在巖石上。赫菲斯托斯遲疑了,他喊道:“普羅米修斯!看到你受煎熬,我是多么痛苦??!”
力量之神憤憤地指責赫菲斯托斯說:“你又在磨蹭!你總為宙斯的敵人難過!當心,可別到時候為自己難過啊!”
最后,一切都結束了,宙斯命令做的事都做完了。提坦神被鎖住了,鐵釬穿透了普羅米修斯的胸膛。力量之神嘲笑著對普羅米修斯說:
“在這兒你可以隨便目空一切了,你就接著驕傲吧!你接著偷神祇的東西,送給凡人吧,看看你的凡人們是否有本事救你!你自己琢磨吧,怎么從這些桎梏中解脫出來?!?/p>
普羅米修斯依舊沉默不語,保持著自己的尊嚴。赫菲斯托斯把他釘?shù)綆r石上時,他未吭一聲,甚至沒有輕哼一聲,他沒有露出任何痛苦的表情。
宙斯的仆人力量之神和權力之神走了,憂傷的赫菲斯托斯也走了,這里只剩下了普羅米修斯,陪伴他的只有大海和烏云。這時,提坦神發(fā)出痛苦的呻吟,開始抱怨不幸的命運。
普羅米修斯大吼著,他的吼叫聲充滿難以言狀的痛苦和哀傷。
“噢,神圣的天空,還有你們,刮過我面前的風!噢,河水的源泉和不平靜的海浪,噢,大地,萬物之母!噢,照遍大地、無所不知的太陽!請你們見證,看看我在遭受怎樣的痛苦!你們看看吧,這樣的屈辱我得忍受多久!太痛苦!太痛苦了!從現(xiàn)在起,我將不停地痛苦呻吟,要呻吟無數(shù)個世紀!我的苦難什么時候是頭啊?唉,我這是在說什么呀!我早知道,會有怎樣的結局??嚯y降臨到我的頭上并非無緣無故。我知道,我會遭到這樣的厄運。我應該忍受這樣的痛苦!為什么?就因為我給了凡人偉大的禮物,為此我就要忍受這痛苦的折磨,我無法逃避這些苦難。太痛苦了!”
這時傳來翅膀的輕輕扇動聲,傳來輕盈的身體劃破空氣的聲音。原來是大洋女神們聽到了赫菲斯托斯的錘擊聲和普羅米修斯的呻吟聲,她們走出陰涼的山洞,從遙遠的大洋岸邊,乘著馬車,帶著一陣清風,來到懸崖旁??吹奖豢`在懸崖上的偉大提坦神后,美麗的大洋女神們淚眼婆娑。她們和他是至親,普羅米修斯的父親伊阿珀托斯和她們的父親俄刻阿諾斯是親兄弟。普羅米修斯的妻子赫西俄涅和她們是親姊妹。大洋女神圍在懸崖邊,為普羅米修斯的命運悲痛不已。但他對宙斯和奧林波斯眾神的咒罵令她們不敢貿(mào)然行事。她們擔心,宙斯會更加嚴厲地懲罰普羅米修斯。大洋女神并不知道,他是因何遭受這樣的懲罰。她們懇求普羅米修斯說出宙斯懲罰他的原因,他是怎么惹怒了宙斯。
普羅米修斯告訴她們,在與提坦神作戰(zhàn)時,他曾助宙斯一臂之力,曾說服母親忒彌斯和偉大的地神蓋亞支持宙斯。
宙斯戰(zhàn)勝了提坦神,并聽從了普羅米修斯的建議,把他們打入了陰森恐怖的地獄。宙斯統(tǒng)治了世界,并與新的奧林波斯眾神分享了統(tǒng)治權,但卻沒有分給那些幫助過他的提坦神任何權力。宙斯仇視提坦神,害怕他們強大的力量,宙斯也不相信普羅米修斯,對他也心懷仇恨。宙斯非常想滅掉那些克羅諾斯統(tǒng)治時就已存在的凡人,得知普羅米修斯去保護這些凡人后,宙斯對他的恨意變得愈發(fā)強烈。可是普羅米修斯憐憫這些尚無智慧的凡人,他不想讓他們無辜地下到地獄。他給他們灌輸了此前從不知曉的希望,為他們偷來了天庭的圣火,明知這樣做會遭到非??膳碌膽土P,但想幫助人類的強烈愿望讓這位驕傲、強大的提坦神忘卻了將要面對的可怕懲罰。他的母親,能預知未來的忒彌斯女神的警告也沒能阻止他去幫助人類。
女神們聽得心驚膽戰(zhàn)。就在這時,能預知未來的大洋神俄刻阿諾斯也乘著飛翼戰(zhàn)車來到懸崖邊。他想說服普羅米修斯聽命于宙斯,并想讓普羅米修斯明白,宙斯曾戰(zhàn)勝過梯豐,與他爭斗不會有好下場。俄刻阿諾斯心疼普羅米修斯,看到普羅米修斯在受苦受難,他感同身受。大洋神準備飛到奧林波斯山去向宙斯求情,請他饒恕提坦神,哪怕宙斯遷怒于自己。他相信,睿智的辯護可以緩解憤怒的情緒,但普羅米修斯驕傲地拒絕了他的好意,他說道:
“不用了,你還是保護好自己吧。我擔心,對我的同情會給你招來災難。就讓我獨自忍受命運帶給我的所有苦難吧。你呀,俄刻阿諾斯,要當心,別因為我求情而招惹宙斯?!?/p>
聽聞此言,俄刻阿諾斯憂傷地對普羅米修斯說:“我知道,你想用這話逼我回去,令我無功而返。普羅米修斯,你要相信,我是出于對你命運的關心和對你的愛才來到此地!”
普羅米修斯大聲說道:“別說了,你快走吧,快離開這里吧!離開我吧!”
大洋神乘上自己的飛翼戰(zhàn)車,痛心地離開了普羅米修斯。普羅米修斯接著給女神們講述,他怎樣違背宙斯的旨意,為人類造福。他在萊姆諾斯島的摩斯科斯山上,從朋友赫菲斯托斯的火爐中偷盜了神火,并送給了人類。他向人類傳授各種技藝和知識,教他們算數(shù)、閱讀和書寫。讓他們認識各種金屬,學會采礦和加工。普羅米修斯為人類馴服了野牛,給它們帶上牛軛,讓它們幫助人們耕種土地;普羅米修斯把馬套在車上,讓它們聽從人類的指揮。睿智的提坦神建造了第一艘船,給它裝備好索具,張上亞麻布制成的帆,讓它載著人們航行在無邊無際的大海上。從前人們不知何為醫(yī)藥,不懂如何治病,所以疾病來臨時他們無計可施,是普羅米修斯向他們展示了藥的功效,教會他們用藥治愈疾病。他教會人類運用各種方法去減輕生活的痛苦,使生活變得更加幸福和快樂。正因如此,他惹怒了宙斯,遭到雷電之神的嚴懲。
但普羅米修斯不會永遠受苦受難,他知道,厄運也將降臨到宙斯的頭上,他逃脫不了這個命運!普羅米修斯知道,宙斯的王國不會永存,宙斯將被掀下奧林波斯山的神壇寶座。
未卜先知的提坦神還知曉一個秘密,那就是宙斯擺脫厄運的方法。但他不會把這個秘密告訴宙斯,任何力量,任何威脅,任何折磨都無法使驕傲的普羅米修斯說出這個秘密。
到此,普羅米修斯講完了與宙斯結怨的經(jīng)過,女神們聽得目瞪口呆。她們驚嘆于這位膽敢反抗宙斯的提坦神的智慧和強大的精神力量。但當她們聽到普羅米修斯詛咒宙斯必遭厄運后,她們害怕了。她們深知,一旦宙斯聽到這些威脅的話,他定會不擇手段,逼問出這可怕的秘密。想到普羅米修斯無法逃避的厄運,女神們淚流滿面地看著他。懸崖上一片沉寂,只有海浪不停地拍打著巖石。
突然,遠處隱隱約約地傳來痛苦的呻吟聲。這呻吟聲越來越近,傳到了懸崖邊。這是不幸的伊俄在呻吟,她是阿爾戈利斯第一任國王、河神伊納科斯的女兒。變成母牛的伊俄被赫拉派出的巨大牛虻追咬著,她渾身是血,嘴里噴著沫子,發(fā)瘋似地奔跑著。伊俄被牛虻蟄得痛苦萬分,累得精疲力竭。她站到被縛的普羅米修斯面前,邊呻吟邊講述著自己的不幸遭遇,并向未卜先知的提坦神大聲哀求道;
“噢,普羅米修斯!我流浪到了世界的盡頭。求求你告訴我,我的苦難什么時候才能到頭呀,我什么時候才能過上平靜的生活?”
普羅米修斯回答說:“相信我,伊俄,你最好還是別知道答案。你還要經(jīng)過許多國家,還要有許多可怕的經(jīng)歷,路漫漫,折磨不斷。你要走過斯庫提亞人的國家,穿過白雪皚皚的高加索山脈,穿過阿瑪宗女人國到博斯普魯斯海峽,你渡過這個海峽后,人們將以你的名字命名它。之后你將在亞細亞跋涉很久,你將途經(jīng)帶給人死亡的戈耳戈女妖的國家。她們的頭上盤著咝咝作響的毒蛇,這就是她們的頭發(fā)。你一定要提防她們!還要提防獅身鷹首的格律普斯人和獨眼阿里馬斯亞人,你在途中會遇到他們。最后你會到達比布里山脈,尼羅河的源頭就在這里。在尼羅河滋潤的國家,在尼羅河的河口,你會找到屬于你的安寧。在那里,宙斯會讓你現(xiàn)出真身,還回你美麗的容顏。你將有個兒子,他名叫厄帕福斯。他將統(tǒng)治整個埃及,并成為英雄一代的始祖。這一氏族中將出現(xiàn)一個凡人,他將把我從桎梏中解放出來。伊俄,這就是你的命運。這一切是我的母親、能預知未來的忒彌斯女神告訴我的。
伊俄大聲喊道:
“我痛苦死了,痛苦死了!厄運還要讓我經(jīng)歷多少磨難啊!恐懼令我心驚膽戰(zhàn)!我要發(fā)瘋了,我這遍體鱗傷的身體又開始灼痛起來,我又要喪失說話的能力了!太痛苦了!”
伊俄瘋狂地轉動著眼睛,發(fā)瘋似的從懸崖邊跑開。她就像被旋風卷走一般,奔向遠方。牛虻嗡嗡地追著她飛,不幸的伊俄被它蟄得渾身火辣辣地疼。她躲到煙塵里,從普羅米修斯和大洋女的視線中消失。伊俄的哀號聲漸漸遠去,越來越弱,最后變成微弱的呻吟聲,消失在遠方。
普羅米修斯和大洋女神都默不作聲,他們?yōu)椴恍业囊炼肀瘋y過,突然,普羅米修斯憤怒地喊起來:
“雷電之神宙斯呀,不管你怎么折磨我,總有一天你會被推翻,你會變得微不足道。你將失去你的王國,你將被打入黑暗之中,那時,你父親克羅諾斯的詛咒將落到你的頭上!眾神中沒誰知道,你該如何逃避這個厄運,只有我知道!現(xiàn)在你就坐在光明的奧林波斯山上吧,你就大發(fā)雷霆之怒吧,可它們于事無補,它們無法對抗必將降臨的厄運。變成草芥后,你就知道王者和奴隸的區(qū)別了!”
大洋女神的眼中充滿恐懼,她們大驚失色。她們向普羅米修斯伸出白如海水泡沫的雙手,大聲叫道:
“你瘋了!你怎么可以這樣威脅眾神和人類的主宰宙斯?普羅米修斯呀,他會讓你遭受更多的折磨!你要為自己的命運著想??!你要可憐可憐自己呀!”
“我做好了一切準備!”
“智者是會向厄運低頭的呀!”
“你們?nèi)グ蟀?,你們?nèi)テ砬髴z憫吧!你們?nèi)ス蛑老虮┚桑≡谖已劾镏嫠顾闶裁礀|西!我干嗎怕他?我不會死的!他宙斯愛干什么干什么吧??此€能統(tǒng)治眾神多久!”
普羅米修斯剛說完這些話,眼前就出現(xiàn)了眾神的使者赫耳墨斯。接到宙斯的命令后,他就像隕落的星星一樣劃過天空,瞬間來到這里。宙斯想讓他問出,誰會推翻他的統(tǒng)治,怎樣才能避免這樣的厄運。赫耳墨斯威脅普羅米修斯說,要是不說出秘密,他將遭受更可怕的懲罰。提坦神毫不畏懼,他面帶嘲諷地對赫耳墨斯說:
“你要是以為能從我嘴里打聽點什么出來,那你可太天真、太幼稚了。我告訴你,我寧可在此受苦,也不會去服侍宙斯。我寧可被縛在這懸崖上,也不會去當宙斯的忠實奴才。任憑他宙斯用怎樣的酷刑、怎樣的折磨,都嚇不倒我,都不會讓我說出半個字。他不會知道該怎樣擺脫他的厄運,誰將奪走他的權力!”
赫耳墨斯說道:“你聽著,普羅米修斯,你若不服從宙斯的旨意,就將受無比嚴酷的懲罰。他將用雷電將這懸崖和你一起劈進無底深淵。你將在沒有陽光的石頭囚室中、在可怕的黑暗中,忍受很多很多世紀的煎熬。若干世紀后,宙斯會讓你離開深淵重見光明,他放你出來可不是為了讓你享樂。宙斯每天都會派來一只雄鷹,它會用尖喙啄食你的肝臟,你的肝會一次次長出來,你的痛苦會越來越可怕。直到有一天,有人愿意替你下地獄時,你才能離開懸崖。普羅米修斯,你好好想想吧,最好還是服從宙斯吧!你也知道,宙斯從不恐嚇一番就了事的!”
驕傲的提坦神依然故我,威逼利誘嚇不倒他。突然,大地開始顫抖,電閃雷鳴,整個世界都顫抖起來。黑色的旋風呼嘯而來,大海上掀起滔天巨浪,懸崖峭壁都在搖動。在這狂風呼嘯、電閃雷鳴、天搖地動中,響起了普羅米修斯的怒吼聲:
“為了讓我心生恐懼,宙斯給我施加了怎樣的壓力啊!親愛的母親忒彌斯,啊,光芒四射的天空!你們快看看吧,宙斯對我的懲罰是多么不公!”
話音未落,普羅米修斯連同束縛他的懸崖轟然倒下,掉進萬丈深淵,跌進永恒的黑暗中。
若干世紀后,宙斯把普羅米修斯放回地面,但對他的折磨并未結束,反而更加殘酷。普羅米修斯鐐銬加身,又被釘在懸崖上。熾熱的陽光灼燙著他的皮膚,狂風、暴雨、冰雹抽打著他那疲憊不堪的肉體,寒冬里鵝毛大雪落滿全身,刺骨的寒冷凍僵了他的四肢。可這還沒完!每天,一只巨鷹揮動著巨大的翅膀飛臨懸崖,它落在普羅米修斯的胸膛上,用鋼刀般鋒利的鷹爪撕開他的胸膛,用尖利的喙叼出提坦神的肝臟。鮮血流淌不止,染紅巖石,在懸崖腳下凝成黑色的血塊,并在太陽的暴曬下腐爛,四周因此而臭氣熏天。巨鷹每天早晨飛到懸崖上,啄食提坦神的肝臟。一夜間傷口愈合,又長出新的肝臟,白天巨鷹復又前來血腥啄食。痛苦的折磨年復一年,持續(xù)了一個世紀又一個世紀。偉大的提坦神被折磨得疲憊不堪,但痛苦沒能擊垮他那驕傲的靈魂。
其他的提坦神早就向宙斯妥協(xié),并服從了他。他們承認了他的權力,宙斯就把他們從黑暗的塔耳塔羅斯中釋放出來?,F(xiàn)在,這些威猛高大的提坦神來到大地的盡頭,來到桎梏著普羅米修斯的懸崖旁。他們站在巖石周圍,勸說普羅米修斯向宙斯屈服。普羅米修斯的母親忒彌斯女神也前來相勸,她求兒子委屈一下自己,別再和宙斯作對。她懇求兒子可憐可憐她,因為看到兒子受苦,她心如刀絞。宙斯已不再那么憤怒,現(xiàn)在他的王國強大無比,沒什么能動搖它,沒什么能讓他恐懼,而且,他已不再是暴君,他保護國家,捍衛(wèi)法律,保護人類,主持正義。只有普羅米修斯才知道的那個秘密令雷電之神惴惴不安,宙斯已經(jīng)想好,只要普羅米修斯告訴他那個可怕的秘密,他就饒恕這位提坦巨神。普羅米修斯苦難的日子就要熬出頭。拯救被縛提坦神的偉大英雄已經(jīng)誕生,并已長大。不屈不撓的普羅米修斯被折磨得精疲力竭,卻依舊守口如瓶,不過,他的力氣行將耗盡。
終于有一天,注定要解救普羅米修斯的偉大英雄漫游到這里,世界的盡頭。他就是赫拉克勒斯,他是人類中最強壯的英雄,像神一樣威力無窮??吹绞茈y的普羅米修斯,他大為震驚,并非常同情提坦神。普羅米修斯向赫拉克勒斯講述了自己的不幸遭遇,并預言,赫拉克勒斯還將建立哪些豐功偉績。赫拉克勒斯認真地聽著提坦神的述說,此前他并沒有看到普羅米修斯受難的全部慘景。遠處傳來強勁翅膀的拍擊聲,那只巨鷹又來赴自己的血腥盛宴了。它在普羅米修斯的頭頂盤旋著,準備落到他的胸膛上。赫拉克勒斯沒讓它落下來啄食普羅米修斯的肝臟。他抓起弓,從箭袋中抽出致命的箭,口中呼喚阿波羅的名字,讓神箭手保佑他一箭命中,然后將箭射出。箭呼嘯著射出,巨鷹中箭,墜入懸崖腳下波濤洶涌的大海中。獲救的時刻終于來臨。赫耳墨斯從奧林波斯山飛也似的來到普羅米修斯身邊。他對提坦神說了一些安撫的話,向他保證,只要他說出宙斯如何能擺脫厄運的秘密,他就能馬上獲得自由。普羅米修斯終于答應了,他說出了這個秘密:
“告訴宙斯,不能和女海神忒提斯結婚,因為命運女神,未卜先知的摩伊拉給忒提斯抽了這樣一支簽:不管忒提斯的丈夫是誰,他們生下的兒子將比他父親強大。讓眾神把忒提斯嫁給英雄佩琉斯,忒提斯和佩琉斯的兒子將成為希臘最偉大的英雄?!?/p>
普羅米修斯揭開了這個可怕的秘密。赫拉克勒斯揮起大棒砸碎了鐐銬,拔出了穿透普羅米修斯胸膛并把他釘在懸崖上的鐵釬。提坦神站起來了,他自由了??嚯y的日子結束了,他被凡人解救的預言應驗了。提坦神們大聲歡呼著,慶祝著普羅米修斯的解放。
從此,普羅米修斯的手上始終戴著一枚鐵戒指,這枚戒指上鑲嵌著一塊石頭,這石頭取自他受難數(shù)世紀的那座懸崖。
聰明的馬人客戎同意代替普羅米修斯下到冥國,以此擺脫赫拉克勒斯無意間帶給他的無法治愈的箭傷折磨。
潘多拉
自從普羅米修斯為人類偷來神火,教會人們各種技能和手藝,向人類傳播知識后,人類的生活變得幸福一些了。普羅米修斯的舉動惹怒了宙斯,他殘酷地懲罰了普羅米修斯,給人類降下災難。他讓偉大的匠神赫菲斯托斯把土和水攪拌在一起,用泥捏出一個漂亮的姑娘。她必須擁有凡人的力量、女神才有的溫柔聲音和眼神,宙斯的女兒雅典娜得為她縫制一件漂亮衣服,美麗的女愛神阿佛羅狄忒得賦予她無與倫比的美貌,赫耳墨斯則得賦予她睿智的頭腦和應變的本領。
眾神立刻滿足了宙斯的愿望。赫菲斯托斯用泥土捏出了一個美麗無雙的姑娘,眾神給了她生命。雅典娜和美惠女神們給姑娘穿上了光彩如太陽的衣服,給她戴上金項鏈。時序女神在她蓬松的頭發(fā)上戴上了用春天芬芳花朵編成的桂冠。赫耳墨斯向她口中灌輸了各種花言巧語。眾神給她起了名字,叫她潘多拉,因為她的一切都是眾神所賜。潘多拉會給人類帶來災難。
一切準備停當后,宙斯派赫耳墨斯把潘多拉這個人類的災星送到了大地上,送給了普羅米修斯的兄弟厄皮墨透斯。聰明的普羅米修斯多次提醒稍顯愚笨的兄弟,告訴他不要接受宙斯的禮物。他擔心宙斯的禮物會給人類帶來災難。厄皮墨透斯沒有聽從普羅米修斯的勸告,潘多拉用自己的美貌征服了他,他娶了她。沒過多久,厄皮墨透斯就明白了,潘多拉給人類帶來了無數(shù)災難。
厄皮墨透斯家中有一個大盒子,上面嚴嚴實實地壓著一個大蓋子。沒人知道里面放的是什么東西,也沒有人想去打開它,因為大家都知道,它會給人帶來災難。好奇的潘多拉趁人不備揭開了蓋子,關在里面的災難飛出了盒子,在大地上肆虐橫行,只有“希望”留在了盒子的底部。盒蓋“砰”的一聲關上了,“希望”沒飛出厄皮墨透斯的家。這是宙斯始料不及的。
從前人們生活幸福,沒災沒難,不得重病,不干重活,現(xiàn)在,無數(shù)的災難降臨人世,大地和海上充滿災禍。災禍和疾病不分晝夜,隨時降臨到人們的頭上。它們來時悄無聲息,因為宙斯剝奪了它們說話的能力,他創(chuàng)造出來的災禍和疾病都是“啞巴”。
埃阿科斯
宙斯把河神阿索波斯的漂亮女兒埃癸娜擄到厄諾庇亞島上,從此,這個島就以阿索波斯女兒的名字命名。埃癸娜和宙斯的兒子埃阿科斯降生在這個島上。埃阿科斯長大成人后,做了埃癸娜島的國王。在希臘,他以酷愛真理和正義著稱。偉大的眾神也非常敬重埃阿科斯,出現(xiàn)紛爭時,他們經(jīng)常請他來裁判孰是孰非。按著眾神的旨意,埃阿科斯像彌諾斯和剌達曼托斯一樣,死后成了冥國的判官。
只有偉大的女神赫拉痛恨埃阿科斯,她給埃阿科斯的王國降下了巨大的災難。她用濃霧籠罩埃癸娜島四個月,最后南風將霧吹散。可是南風并沒使埃癸娜島擺脫災難,相反卻帶來了死亡。毒霧讓埃癸娜島上的池塘、泉水和溪流中布滿毒蛇,周圍的一切都中了蛇毒。埃癸娜島上鬧起了可怕的瘟疫,除了埃阿科斯和他的兒子們,島上所有的生靈都氣絕身亡。絕望的埃阿科斯向蒼天伸出雙手,大喊道:
“噢,偉大的宙斯,如果你真是埃癸娜的丈夫,真是我的父親,如果你不嫌棄自己的后人,你就把我的人民還給我,否則把我也埋進墳墓吧!”
宙斯給了埃阿科斯一個征兆,讓他知道,他已聽到了他的祈求。晴空萬里的天空突然電閃雷鳴。埃阿科斯明白了,宙斯聽到了他的請求。埃阿科斯向父親祈禱的地方,聳立著一棵祭祀雷電之神的參天橡樹,橡樹的根部有一個螞蟻巢。埃阿科斯偶然看到了這個螞蟻巢,里面有好多好多勤勞的小螞蟻。埃阿科斯駐足良久,看它們忙著建自己的巢。他說:
“噢,仁慈的父親宙斯,這個螞蟻窩有多少只螞蟻,你就賜給我同樣多勤勞的臣民吧。”
話音剛落,周圍雖沒有一絲風,可橡樹巨大的樹枝卻發(fā)出了簌簌的聲響,這是宙斯給埃阿科斯的又一個諭示。
夜幕降臨。埃阿科斯做了一個夢,他夢見,宙斯神樹的樹枝上爬滿螞蟻。樹枝徐徐搖擺起來,螞蟻如雨點般紛紛落下。落到地上后,螞蟻越變越大,然后站立起來,挺直身子,退去黑色,瘦小的螞蟻漸漸變成了人。埃阿科斯醒了,他沒想到,這也是一個預兆,之前他還抱怨眾神不肯幫助他。突然,外面?zhèn)鱽磬须s聲。埃阿科斯聽到了腳步聲和久違的人的說話聲。“這不是夢吧?”他思忖著。這時他的兒子忒拉蒙跑到父親身邊,高興地說:
“父親,你快出來!你會看到意想不到的偉大奇跡?!?/p>
埃阿科斯走出來,看到了夢中見到的那些人。他們個個活靈活現(xiàn)。螞蟻變成的人擁戴埃阿科斯為國王,埃阿科斯稱他們?yōu)槊軤枏浂嗄恕>瓦@樣,埃癸娜島又住滿了居民。
達娜伊得斯
宙斯和伊俄所生的兒子厄帕福斯生有一子,叫柏羅斯。柏羅斯有兩個兒子:埃古普托斯和達那俄斯。富饒的尼羅河滋潤著埃古普托斯統(tǒng)治的國家,這個國家就以他的名字命名,叫埃及。達那俄斯統(tǒng)治著利比亞。眾神賜予埃古普托斯五十個兒子,賜予達那俄斯五十個女兒,人們稱她們?yōu)檫_娜伊得斯。埃古普托斯的兒子們迷戀上了達那俄斯的女兒們,他們想娶這些美麗的姑娘為妻,但卻遭到達那俄斯和達娜伊得斯的拒絕。于是埃古普托斯的兒子們集結了一支龐大的軍隊,向達那俄斯宣戰(zhàn)。達那俄斯被自己的侄兒們打敗。他失去了自己的王國,逃往他鄉(xiāng)。在女神雅典娜的幫助下,達那俄斯造了第一艘五十只槳的大船,和女兒們一起上了船,駛向浩瀚無垠的大海。
達那俄斯的大船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中航行了很久,最后到了羅得島。達那俄斯帶著女兒們上了岸,在島上為自己的保護神雅典娜建造了一座神廟,為女神獻上了豐厚的祭品,然后離開了羅得島。他不敢停留在這里,怕埃古普托斯的兒子們追上他們。他帶著女兒們繼續(xù)航行,駛向希臘海岸,曾祖母伊俄的家鄉(xiāng),駛向阿爾戈利斯。在一望無盡的大海上,在危險的航行中,宙斯親自為他們護航。漫長的航行后,他們終于到了富饒的阿爾戈利斯海岸。達那俄斯和達娜伊得斯渴望能在這里得到保護,并擺脫埃古普托斯兒子們的糾纏,不再被逼婚。
達那俄斯裝扮成乞援者,手拿橄欖枝上了岸。岸上空無一人。過了一會兒,遠處揚起了一團塵霧,塵霧越來越近。透過塵霧隱約可見閃閃發(fā)光的盾牌、頭盔和投槍。傳來隆隆的車輪聲,來的是帕勒赫同的兒子,阿爾戈利斯國王佩拉斯戈斯的軍隊。得知有一艘船靠岸后,佩拉斯戈斯帶領自己的軍隊來到海邊。在岸邊,他見到的不是敵人,而是年邁的達那俄斯和他的五十個美麗的女兒。來者向他舉起橄欖枝,祈求他的保護。達那俄斯美麗的女兒們含著眼淚,向他伸出雙手,祈求他幫助抗擊埃古普托斯那些驕橫的兒子們。達娜伊得斯以偉大保護神宙斯的名義懇求佩拉斯戈斯別出賣她們,她們告訴他,阿爾戈利斯是她們曾祖母伊俄的故鄉(xiāng),所以她們也不算是外鄉(xiāng)人。
佩拉斯戈斯猶豫不決。該怎么辦呢?他怕與埃及強大的統(tǒng)治者們交戰(zhàn),但倘若違反宙斯的意志,拒絕幫助以宙斯的名義祈求的人們,必會惹怒宙斯,這一點更讓他害怕。最終,佩拉斯戈斯建議達那俄斯親自去趟阿爾戈斯城,把橄欖枝放到神壇上,以示祈求眾神保護。他本人決定召集民眾,聽聽他們的建議。佩拉斯戈斯答應達娜伊得斯,會盡全力去說服阿爾戈斯民眾為她們提供庇護。
佩拉斯戈斯走了,達娜伊得斯忐忑不安地等待著民眾的決定。她們知道,埃古普托斯的兒子們有多難制伏,更知道,一旦埃及人的船靠上阿爾戈利斯的海岸,她們將面臨怎樣的威脅。如果阿爾戈斯民眾不幫助她們,不給她們提供棲身之所,這些無助的女孩們該怎么辦?可災難馬上降臨了。埃古普托斯兒子們的使者已經(jīng)來到這里,他威脅要用武力把女孩們帶到船上。他抓住達那俄斯一個女兒的手,讓奴隸們?nèi)プテ渌?。就在這時,佩拉斯戈斯回來了,他挺身保護達娜伊得斯,使者開始以戰(zhàn)爭相威脅,但這并沒有嚇住他。
佩拉斯戈斯和阿爾戈斯民眾決定保護達那俄斯和他的女兒們,但這個決定給他們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一場浴血奮戰(zhàn)后,佩拉斯戈斯戰(zhàn)敗了,被迫逃到自己廣袤領土的最北端。后來,達那俄斯成了阿爾戈斯的國王,要想從埃古普托斯的兒子們手中換取和平,他必須把自己美麗的女兒們嫁給他們。
埃古普托斯的兒子們和達娜俄斯的女兒們舉辦了熱鬧的婚禮。他們不知道,這婚姻將給自己帶來怎樣的厄運。喧鬧的婚宴結束了,婚禮的頌歌唱完了,婚禮的火炬熄滅了,黑夜籠罩了阿爾戈斯城。沉睡中的城市四處靜悄悄。突然寂靜中傳來垂死前的慘叫,接著一聲又一聲。在夜幕掩護下,達那俄斯的女兒們犯下了滔天罪行。她們的丈夫剛剛入睡,她們就用父親達那俄斯給的匕首刺死了他們。埃古普托斯的兒子們就這樣慘死了,只有英俊的林叩斯一人幸免于難。許珀耳涅斯特拉對丈夫動了憐憫之心,不忍心將匕首刺進他的胸膛。她叫醒了丈夫,悄悄地把他帶出了宮殿。
達那俄斯得知,許珀耳涅斯特拉居然違抗他的命令后,勃然大怒,他給女兒戴上沉重的鐐銬,把她投進牢房。阿爾戈斯城的元老們組成一個法庭,審判違抗父命的許珀耳涅斯特拉。達那俄斯想判女兒死刑,就在這時,愛神阿佛羅狄忒出現(xiàn)了,她為許珀耳涅斯特拉辯護,使她免于一死。眾神祝福了他們的婚姻,預言他們的后代將英雄輩出。希臘永生的英雄赫拉克勒斯就是林叩斯家族中的大英雄。
宙斯也不想讓達那俄斯的其他女兒們死去。聽從宙斯的旨意,雅典娜和赫耳墨斯洗去了達娜伊得斯姊妹們的罪孽。達那俄斯國王為向眾神表達敬意,舉辦了盛大的比賽活動,作為獎勵,獲勝者可娶達那俄斯的女兒們?yōu)槠蕖?/p>
但達娜伊得斯最終并未逃脫掉因殺夫而應受的懲罰,她們死后在哈德斯的冥國受到了懲罰。她們需要往一個沒有底的巨大水桶中倒水,她們不停地到冥河里打水,把水倒進這個大桶中。桶剛滿,水就會馬上流出來,桶就會變空。達娜伊得斯姊妹們又得去打水,再把水倒進無底的水桶中。她們就這樣不停地打水,不停地往桶里倒水,永無休止地受著這種懲罰。
佩耳修斯
佩耳修斯的誕生
林叩斯的孫子、阿爾戈斯國王阿克里西俄斯有個女兒,叫達娜厄。她美若天仙。先知對阿克里西俄斯說,他將死于達娜厄兒子之手。為了躲避這個厄運,阿克里西俄斯在地下很深的地方,用青銅和石頭修建了寬敞的居室,然后讓女兒達娜厄幽居在此,不讓任何人見她。
偉大的宙斯愛上了達娜厄,變成金雨滴,落到她的地下閨房,就這樣,達娜厄成了宙斯的妻子。他們生了個非凡的男孩兒,母親給他起了個名字,叫他佩耳修斯。
小佩耳修斯和母親在地下居所沒住多久。有一天,阿克里西俄斯聽到了小佩耳修斯的聲音和愉快的笑聲。他來到女兒房間,想看看,她的住處為何有孩子的笑聲??吹娇蓯鄣男∧泻⒑螅⒖死镂鞫硭勾蟪砸惑@,得知這是達娜厄和宙斯的兒子后,他嚇壞了。他的腦海中馬上響起先知的警告。他絞盡腦汁去想,該怎樣避免厄運的降臨,終于想出了一計。他讓人做了一個大木箱,把達娜厄和她的兒子關進箱子,把箱子釘死,然后把它拋進了大海。
箱子在波濤洶涌的大海上漂流了許久。死亡威脅著達娜厄和她的兒子,海浪把箱子拋來拋去,把它卷到高高的浪尖上,再把它摔到漩渦中。最后,咆哮的海浪把箱子沖上了塞里福斯島。漁夫狄克提斯恰巧正在岸邊捕魚,他剛把漁網(wǎng)撒到海里,網(wǎng)就套住了箱子。狄克提斯拉起網(wǎng),連同箱子一起拽上了岸。打開箱子后,他大吃一驚,他看到,箱子里有一個美妙絕倫的女子和一個非??蓯鄣男∧泻?。狄克提斯把他們帶到親兄弟塞里福斯國王波呂得克忒斯的宮殿里。
佩耳修斯在波呂得克忒斯的宮殿里生活,長成了一個體格健壯的小伙子。在塞里福斯的年輕人中,他就像顆明亮的星星,發(fā)出美麗的光芒。他英俊、有力、機敏、勇敢,這里的年輕人都無法和他相提并論。
佩耳修斯殺死墨杜薩
波呂得克忒斯一心想娶美麗的達娜厄為妻,可達娜厄卻痛恨他這個暴君。佩耳修斯挺身保護母親,這令波呂得克忒斯非常生氣,現(xiàn)在他只想著怎么才能除掉佩耳修斯。殘酷的波呂得克忒斯終于想出一計,他讓佩耳修斯去割墨杜薩的頭。他叫來佩耳修斯,對他說:
“你若真是宙斯的兒子,就不應該懼怕任何危險。你去創(chuàng)建一件偉大的功勛,以此證明給我看,你的父親是宙斯。你去把墨杜薩的頭割下來,并提她的頭來見我,我相信宙斯會幫助自己的兒子完成此事?!?/p>
佩耳修斯驕傲地看了一眼波呂得克忒斯,心平氣和地說:
“好啊,我給你把墨杜薩的頭弄來?!?/p>
佩耳修斯上路了。他要到遙遠的大地西隅,一個夜女神和死神塔那托斯統(tǒng)治的國度。在這個國度里住著恐怖的戈爾戈。她們周身長滿鋼鐵般堅硬、發(fā)亮的鱗甲。除了赫耳墨斯的彎劍,任何劍都不無法刺破這層鱗甲。戈爾戈巨大的銅手上長著鋒利、堅硬的指甲,她們的頭上長滿咝咝吐信、不停蠕動的毒蛇。戈爾戈長著利如匕首的獠牙、紅如鮮血的嘴唇和怒火燃燒的雙眼。她們的臉充滿邪惡,陰森恐怖。誰看一眼戈爾戈,就會馬上變成石頭。戈爾戈扇動著金閃閃的翅膀,在空中疾速飛行。誰碰到她們,都會倒霉!戈爾戈會用利爪把遇到的人撕碎,吸干他們的熱血。
佩耳修斯要去做的事情難于上青天。當然,奧林波斯山的眾神不會讓宙斯的兒子去送死。眾神的使者赫耳墨斯、宙斯寵愛的女兒戰(zhàn)神雅典娜都前來幫助他。雅典娜給了佩耳修斯一面銅盾,這面銅盾明亮如鏡,可以照亮一切,赫耳墨斯則把自己那把無堅不摧的利劍送給了佩耳修斯,并告訴少年英雄,怎樣才能找到戈爾戈。
長路漫漫。佩耳修斯走過許多國家,見過很多民族的人,后來到了年邁女妖格賴埃姊妹居住的黑暗國度。她們?nèi)艘惑w,共用一只眼睛、一顆牙齒,她們輪流使用它們。一個格賴埃使用眼睛時,其他兩個姊妹就成了瞎子,有眼的女妖為兩個瞎姊妹領路。當有眼的格賴埃摘下眼珠,把它交給另一個格賴埃時,這三個女妖就都成了瞎子。三姊妹守衛(wèi)著通向戈爾戈棲身之處的道路,只有她們知道這條道。
黑暗中,佩耳修斯悄悄潛到她們身旁,按著赫耳墨斯的囑咐,趁一個格賴埃把眼珠交給另一個格賴埃的關鍵時刻,迅速搶過這只神奇的眼睛。格賴埃嚇得尖叫起來,現(xiàn)在她們?nèi)齻€都成了瞎子。又瞎又無助的三姊妹開始哀求佩耳修斯,讓他看在眾神的份上,把眼睛還給她們。她們許諾說,只要他把寶貝眼睛還給她們,她們愿為他做任何事情。佩耳修斯對她們說,只要告訴他哪條道路通往戈爾戈的住處,他就把眼睛還給她們。格賴埃猶豫半天,但為了能看到東西,最終還是給他指了路。問明道路后,佩耳修斯趕緊出發(fā)了。
途中,他到了自然女神的居住處。她們給了他三樣禮物:冥王哈德斯的頭盔,誰戴上它都會變成隱形者;一雙會飛的鞋,穿上這雙鞋可以在空中飛行;一個萬能的袋子,這袋子能自由伸縮,尺寸按袋內(nèi)所裝東西的大小而變化。佩耳修斯穿上飛鞋,戴上哈德斯的頭盔,背上神奇的袋子,騰空而起,直奔戈爾戈所住的島嶼。
佩耳修斯在空中飛行著。他的腳下是點綴著綠色山谷的大地,蜿蜒流淌的河流,建有白色大理石神廟的城市。遠處是樹木蒼翠的高山,白雪皚皚的山峰在陽光照耀下發(fā)出耀眼的光輝。
佩耳修斯像疾風一樣越飛越遠。他飛得非常高,雄鷹都飛不了那么高。遠處的大海波光粼粼,像熔化的金子般閃閃發(fā)光。轉眼間,佩耳修斯已在海上飛行,波濤聲隱約傳到他的耳邊。放眼望去,一片汪洋,陸地已蹤跡皆無。終于在遠處,在蔚藍的大海上出現(xiàn)了黑色的帶狀島嶼。島嶼越來越近,這就是戈爾戈居住的地方。島上閃著刺眼的光芒。佩耳修斯降下高度,像鷹一樣盤旋在小島的上空,他看到,三個可怕的戈爾戈女妖正在巖石上睡覺。睡夢中,她們攤開了銅手臂。鱗甲和金翅膀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她們頭頂上的毒蛇在睡夢中緩緩蠕動著。佩耳修斯趕緊回過頭,不敢去看戈爾戈,他怕一看到她們猙獰的臉,就會變成石頭。佩耳修斯拿起雅典娜給他的盾牌,盾牌上映出戈爾戈的模樣。她們當中誰是墨杜薩呢?她們?nèi)齻€長得太像,像用同一個模子鑄出來的一樣。她們中只有墨杜薩是凡胎肉身,只有她能被殺死。佩耳修斯躊躇起來。這時赫耳墨斯前來幫助佩耳修斯,他把墨杜薩指給佩耳修斯看,并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快,佩耳修斯!勇敢地降落下去。你看,最靠近大海的就是墨杜薩,去砍下她的頭。記住,不要看她!看一眼,你就死定了???,趁她們還沒醒!”
佩耳修斯就像老鷹沖向獵物一樣,撲向了熟睡的墨杜薩。他緊盯著锃亮的盾牌,準備一劍刺中目標。墨杜薩頭上的毒蛇發(fā)現(xiàn)了敵人,它們昂起頭來,發(fā)出可怕的咝咝聲。睡夢中的墨杜薩動了一下,微睜雙眼。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利劍像閃電一樣劈下。佩耳修斯一劍就砍下了墨杜薩的頭,她的血噴到了巖石上。飛馬佩伽索斯和巨人克律薩俄耳跳出墨杜薩的軀體,順著黑血流騰空升起。
佩耳修斯迅速抓起墨杜莎的頭,把它藏進神袋里。墨杜薩的尸體抽搐著,從巖石上滾入大海。尸體掉進大海的聲音驚醒了墨杜薩的姐妹斯忒諾和歐律阿勒,她們使勁扇動翅膀,飛到空中。她們在島上盤旋著,用冒著怒火的眼睛搜索著四周。戈爾戈在空中來回飛轉,可是殺死她們姐妹的兇手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無論島上還是遠方的海面上,一個人影都沒有。
佩耳修斯戴著哈德斯的隱形頭盔,疾駛在喧囂的大海上。他飛到了利比亞海灘的上空,墨杜薩頭顱流出的黑血滲出袋子,大滴大滴地落在沙灘上,沙子將這些血滴變成了毒蛇。毒蛇密密麻麻,爬滿沙灘,所有生靈見到它們都拼命逃走。毒蛇把利比亞變成了沙漠。
佩耳修斯和阿特拉斯
佩耳修斯離戈爾戈居住的島嶼越來越遠。他就像被狂風驅趕的烏云一樣,在天空中飛速前行。終于,他飛到了巨人阿特拉斯統(tǒng)治的國家。阿特拉斯是提坦神伊阿珀托斯的兒子,普羅米修斯的兄弟。成群的細毛綿羊、直犄角的公牛和母牛在阿特拉斯的草地上悠閑地吃著青草。巨人的領地上有一座精致的花園,園中有一棵金枝金葉的蘋果樹,樹上結著金蘋果。
阿特拉斯像保護眼珠一樣保護這棵樹,這棵蘋果樹是他最寶貴的財富。女神忒彌斯曾對他預言,早晚有一天,宙斯的兒子會到他這里來,并偷走他的金蘋果。阿特拉斯很怕發(fā)生這樣的事,他用高墻圍起這個花園,讓一條噴火的龍守衛(wèi)著花園的出入口。阿特拉斯不讓外鄉(xiāng)人進入自己的領地,他怕宙斯的兒子會混跡其中。佩耳修斯穿著飛鞋,來到阿特拉斯家,他對阿特拉斯友好地說:
“阿特拉斯,我到你家了,接待我這個客人吧。我是宙斯的兒子佩耳修斯,我殺死了女妖墨杜薩,讓我這個剛剛建立了偉大功勛的人在你這里稍事休息一下吧。”
聽到來者是宙斯的兒子佩耳修斯后,阿特拉斯馬上想起了女神忒彌斯的預言,于是他粗魯?shù)貙ε宥匏拐f:
“你快滾吧!說什么你是宙斯的兒子,還瞎編說你建了奇功一件,你騙得了誰呀?”
阿特拉斯想把他趕出門去。佩耳修斯知道不能和這個巨人來硬的,就自己主動走出了門。佩耳修斯怒火中燒,阿特拉斯不僅不招待他,還說他是騙子,這讓他非常生氣。
佩耳修斯氣憤地對巨人說:
“好啊,阿特拉斯,你可以趕我走!但怎么著你也得接受我的禮物吧!”
說完,佩耳修斯掏出了墨杜薩的頭。他背過身,給阿特拉斯看女妖的頭。巨人一下子變成了一座山。他的胡子和頭發(fā)變成了枝葉茂盛的樹林,手臂和肩膀變成了高聳的巖石,頭變成了直插云霄的山峰。從此,阿特拉斯山支撐起整個蒼穹和所有的星座。
啟明星升起時,佩耳修斯又奔向遠方。
佩耳修斯拯救安德羅墨達
佩耳修斯飛了很久,終于來到了埃塞俄比亞的刻甫斯王國。他看到,海邊的巖石上綁著刻甫斯國王的女兒,美麗的安德羅墨達。她須替母親卡西俄佩亞贖罪,卡西俄佩亞惹怒了女海神,她自詡貌美,說自己是最美的王后。女神們知道后非常生氣,請求海神波塞冬懲罰刻甫斯和卡西俄佩亞。波塞冬應允了她們的請求,派出了一只像巨鯨一樣大的海怪。它浮出水面,把刻甫斯的領地糟蹋得一塌糊涂,刻甫斯王國到處是哭聲和呻吟聲。國王去阿蒙向宙斯神諭所求助,想獲知擺脫災難的辦法。他得到了這樣的神諭:
“把你的女兒安德羅墨達獻給海怪它吃掉你女兒后,波塞冬就不會再懲罰你們了?!?/p>
百姓聽聞這個神諭后,逼國王把安德羅墨達綁到海邊的巖石上。安德羅墨達嚇得渾身發(fā)抖,她被戴上沉重的鐐銬,鎖到巖石腳下。安德羅墨達驚恐地看著大海,等海怪前來吃掉她。她淚流滿面,想到自己正值花季、充滿青春活力,還沒來得及體驗生活的快樂,就將死去,內(nèi)心不免充滿恐懼。佩耳修斯看到了她。要不是海風吹散了她那一頭秀發(fā),要不是她美麗的眼中流出大滴的淚珠,佩耳修斯就把她當成一尊美麗的白色大理石塑像了。少年英雄出神地看著安德羅墨達,心中生出濃濃的愛意。佩耳修斯飛快地降落到她的身旁,溫柔地問她:
“告訴我,美麗的姑娘,這是誰的國家?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告訴我,你為什么被綁在巖石上?”
安德羅墨達告訴了他被綁縛在此的原因,美麗的姑娘不想讓英雄以為她是在為自己贖罪。安德羅墨達還沒講完,大海突然沸騰起來,洶涌的海浪中冒出了那只海怪。海怪高昂起頭,張開了血盆大口。安德羅墨達嚇得尖叫起來。悲痛欲絕的刻甫斯和卡西俄佩亞跑到岸邊。他們摟著女兒,放聲大哭。
這時,宙斯的兒子佩耳修斯開口說道:
“你們以后有的是時間哭,眼下救你們女兒的時間所剩無幾。我是宙斯的兒子,殺死女妖墨杜薩的佩耳修斯。你們要是答應把女兒嫁給我,我就救她?!?/p>
刻甫斯和卡西俄佩亞連忙應允,只要能救女兒,他們什么條件都答應。刻甫斯甚至許諾,要是能救出安德羅墨達,他可以把整個王國作為陪嫁送給他。海怪離巖石越來越近了,它用寬大的胸膛破開波浪,游向巖石,它那樣子就好像一艘在槳手奮力劃動之下飛速前行的大船。海怪距離巖石已不足一箭之遙,佩耳修斯高高地飛在它的上空,他的影子倒映在海里,海怪瘋狂地撲向它。
佩耳修斯勇敢地沖向海怪,把彎劍狠狠地刺進它的脊背。海怪感覺到自己受了重傷,高高躍出海面。它在海里掙扎著,那樣子就像被狂吠的獵狗包圍著的野豬。它一會兒潛入海底,一會兒又浮出水面。海怪用魚尾瘋狂地擊打著水面,濺起的水珠紛紛落到岸邊巖石的最頂端,海面都是泡沫。海怪張開大口,撲向佩耳修斯,腳蹬飛鞋的佩耳修斯像海鷗一樣沖向天空。他一劍又一劍地刺向海怪,海怪受了致命傷,鮮血和海水不斷從它的口中涌出。佩耳修斯鞋上的翅膀被海怪的污血弄濕,飛鞋吃力地帶著英雄飛行。達娜厄的兒子疾速飛向海邊凸起的巖石。他用左手抱住巖石,右手揮劍向海怪的胸部狠狠地刺了三劍。驚心動魄的搏斗結束了,岸上響起一片歡呼聲,大家都熱烈贊美著偉大的英雄。
獲勝的佩耳修斯解下安德羅墨達身上的鎖鏈,領著美麗的未婚妻向刻甫斯的王宮走去。
佩耳修斯的婚禮
佩耳修斯給父親宙斯、雅典娜和赫耳墨斯敬獻了豐厚的祭品,刻甫斯宮中歡樂的婚宴開始了。許墨奈俄斯和厄羅斯點燃了香氣四溢的火炬,整個王宮裝飾著鮮花和青藤,里拉琴奏起美妙的音樂,熱鬧的歌舞聲此起彼伏。宮門大開,宴會大廳金碧輝煌??谈λ购涂ㄎ鞫砼鍋喤c新人一起暢飲,民眾也開懷暢飲,到處充滿歡樂的景象。宴會期間,佩耳修斯向眾人講述了自己建立功勛的經(jīng)歷。突然,宴會大廳中響起了可怕的兵器聲,宮中傳出軍人特有的喊叫聲,好似大海卷起滔天巨浪撞擊懸崖峭壁、拍擊海岸發(fā)出的轟鳴聲,安德羅墨達的第一個未婚夫菲紐斯帶著大軍沖進宮中。
菲紐斯晃動著投槍,大聲吼道:
“偷人家未婚妻的家伙,你要倒霉了!你那雙飛鞋救不了你!就連雷電之神宙斯也救不了你!”
就在菲紐斯要把投槍擲向佩耳修斯的時刻,刻甫斯國王喝止了他:
“你在干什么?你發(fā)什么瘋?你打算這樣對待佩耳修斯嗎?這就是你的結婚禮物嗎?難道是佩耳修斯搶走了你的未婚妻?不是!她被人綁到巖石上送死時,就已被人從你手中搶走了。她受難時,你為何不來救她?現(xiàn)在你是想從勝利者手中奪走戰(zhàn)利品!安德羅墨達被綁在巖石上時,你為什么不去救她?你為什么不想從海怪那兒奪回未婚妻?”
菲紐斯一句話也沒說,他兇巴巴地看看刻甫斯,又看看宙斯英俊的兒子,突然聚集全力將投槍擲向佩耳修斯。投槍從佩耳修斯身邊飛過,扎進佩耳修斯的座椅。英雄用他那只有力的大手拔出投槍,從座椅上一躍而起,猛地擲回投槍。菲紐斯躲到了瑞忒斯的身后,結果,這一槍扎到英雄瑞忒斯的頭上,他倒地身亡??膳碌牟烽_始了。
雅典娜從奧林波斯山飛奔而來,幫助自己的兄弟佩耳修斯。她用自己的神盾掩護佩耳修斯,激發(fā)他無敵的勇氣。佩耳修斯投身到戰(zhàn)斗中,他手中那把殺死墨杜薩的利劍像閃電一樣閃爍著。與菲紐斯同來的英雄接二連三地倒在他的劍下,佩耳修斯面前堆滿了渾身是血的尸體。他用雙手抓起宴會調(diào)酒用的巨大銅樽,把它砸到英雄歐律托斯的頭上。英雄像被雷電擊中一般,摔倒在地,他的靈魂飛向了冥國。英雄一個接一個倒下,但是菲紐斯帶來的英雄實在太多了。佩耳修斯是個外鄉(xiāng)人,身邊沒有幾個幫手,他幾乎是孤身面對群敵。佩耳修斯的伙伴幾乎都命喪激烈的戰(zhàn)斗中,彈奏金弦基法拉琴、演唱悅耳歌曲為宴會助興的歌手也被投槍扎中,氣絕身亡。倒下時歌手碰到琴弦,琴弦響起來,發(fā)出的聲音猶如垂死者的呻吟,可刀劍聲和戰(zhàn)士的垂死呻吟聲淹沒了琴聲。箭如雨下。佩耳修斯背靠廊柱,用雅典娜閃閃發(fā)光的神盾作掩護,與敵人拼殺。菲紐斯的人包圍了佩耳修斯。戰(zhàn)斗越來越激烈,眼看性命受到威脅,達娜厄的兒子大聲喊道:
“我要請被我殺死的敵人幫忙,是你們逼我這么干的!拿我當朋友的人,趕緊轉過身去!”
佩耳修斯迅速從神袋中掏出了墨杜薩的頭顱,把它高高舉起。攻擊佩耳修斯的英雄們接二連三地變成了石像。一些英雄是在揮劍刺向對手胸膛時化作石像,另一些英雄是在投擲投槍時變成石像,還有一些英雄是在用盾牌掩護自己時變成了石像。他們只看了一眼墨杜薩的頭顱,就變成了大理石雕像,整個宴會大廳布滿了大理石雕像。看到自己的朋友都變成了石頭,菲紐斯嚇壞了。他跪下來,伸出雙手向佩耳修斯求饒道:
“佩耳修斯,你贏了!我求你了,快把墨杜薩的頭收起來吧,求你了,快收起來吧!偉大的宙斯之子,把一切都拿走吧,一切都歸你了。留給我一條活路吧!”
佩耳修斯面帶嘲諷地對菲紐斯說:
“別害怕,可憐的膽小鬼!我不會用劍殺死你。我要給你一個永恒的獎勵!為了讓我的妻子得到安慰,為了讓我的妻子可以隨時看到她第一個未婚夫的模樣,你將被永遠擺放在刻甫斯的宮殿里。”
他把墨杜薩的頭顱伸向菲紐斯,無論怎么躲避,菲紐斯還是看了它一眼,他瞬間變成了大理石雕像。
變成雕像的菲紐斯,像奴隸一樣匍匐在佩耳修斯面前,菲紐斯雕像的臉上充滿恐懼的表情和奴隸似的哀求。
佩耳修斯回到塞里福斯島
這場血腥戰(zhàn)斗后,佩耳修斯在刻甫斯的王國小住了幾日,然后帶著美麗的安德羅墨達回到了塞里福斯島,去見國王波呂得克忒斯。佩耳修斯見到母親達娜厄正在受煎熬。原來,為了躲避波呂得克忒斯,她只能在宙斯的神廟中尋求庇護,一刻都不敢離開神廟。佩耳修斯大怒,他來到波呂得克忒斯的宮殿,看見他和朋友們正舉行盛大的宴會。波呂得克忒斯沒料到佩耳修斯會回來,他以為戈爾戈會殺死他,所以看到佩耳修斯后他大吃一驚,佩耳修斯卻平靜地對他說:
“你的差事我完成了,我給你帶回了墨杜薩的頭顱?!?/p>
波呂得克忒斯不相信佩耳修斯會建此奇功,他開始嘲笑神祇一樣的英雄,說他是騙子。波呂得克忒斯的朋友們也一起嘲笑佩爾修斯。英雄怒火中燒,他不能容忍別人侮辱自己。佩耳修斯眼中充滿憤怒,他拿出了墨杜薩的頭,高喊道:
“波呂得克忒斯,你要是不相信,就看看這個物證!”
波呂得克忒斯看了一眼墨杜薩的頭顱,瞬間就變成了石頭,與他一起飲酒作樂的朋友們也沒能逃此厄運。
佩耳修斯在阿爾戈斯
佩耳修斯把塞里福斯島的統(tǒng)治權交給了波呂得克忒斯的兄弟,曾救過他們母子的狄克提斯,然后帶著達娜厄和安德羅墨達前往阿爾戈斯。佩耳修斯的外祖父阿克里西俄斯得知外孫到來的消息后,立即想起了先知的話。他趕緊逃向遙遠的北方,逃往拉里薩城。佩耳修斯開始統(tǒng)治家鄉(xiāng)阿爾戈斯,他把哈德斯的隱身頭盔、飛鞋和神袋還給了自然女神,把利劍還給了赫耳墨斯,把墨杜薩的頭顱獻給了雅典娜,雅典娜把它嵌在胸前閃閃發(fā)光的鎧甲上。從此佩耳修斯幸福地統(tǒng)治著阿爾戈斯。
他的外祖父阿克里西俄斯最終也沒能逃脫命中注定的厄運。有一次,佩耳修斯舉辦了盛大的競技比賽。許多英雄都前來參加此次盛會,年邁的阿克里西俄斯也來觀戰(zhàn)。佩耳修斯參加了鐵餅比賽,他把鐵餅擲得很高很高,它飛呀飛呀,飛到云端,最后落了下來,正好砸到阿克里西俄斯的頭上。老人被砸死了,預言應驗了。佩耳修斯傷心地埋葬了阿克里西俄斯,他深深自責,惱恨自己無意間殺死了外祖父。佩耳修斯不想繼續(xù)統(tǒng)治外祖父的王國了,他離開阿爾戈斯,到了提林斯,并在那里做了多年的國王。佩耳修斯把阿爾戈斯交給了自己的親戚墨伽彭忒斯來統(tǒng)治。
西緒福斯
風神埃俄洛斯之子西緒福斯是科林斯城的奠基者,這座城古時叫埃菲拉。
就陰險、狡猾、機智而言,全希臘無人能與西緒福斯比肩。他用狡猾的手段為自己在科林斯聚斂了無數(shù)財富,他擁有的珍寶遠近聞名。
有一天,死神塔那托斯來到西緒福斯家,準備帶他去哈德斯的冥國,西緒福斯早就料到死神要來,他用計給死神塔那托斯戴上鐐銬,從此大地上不再死人,不再有奢華的葬禮,人們也不再為冥國的諸神獻祭,宙斯制定的人間規(guī)矩被徹底破壞了。于是,宙斯派戰(zhàn)神阿瑞斯去找西緒福斯。戰(zhàn)神剛除去塔那托斯身上的鐐銬,塔那托斯就攝取了西緒福斯的靈魂,把它帶到了冥國。
即便在這樣的地方,狡猾的西緒福斯也能想法脫身。他告訴妻子別埋葬他,不要給冥界的神祇奉獻祭品。妻子遵從了丈夫的吩咐。哈德斯和佩耳塞福涅久等不見祭品,感到很奇怪。
于是,西緒福斯來到哈德斯的寶座前,他對冥國的主宰說:
“亡靈的主宰,與宙斯一樣偉大的哈德斯,你放我重返地面吧。我去讓我的妻子為你奉獻豐富的祭品,然后我再回到冥國?!?/p>
西緒福斯的計謀得逞了,冥國主宰哈德斯放他回到了地面。西緒福斯當然不想再回到冥國,他留在自己奢華的宮殿里,大擺盛宴慶祝,向眾人炫耀說,只有他才能死后逃離冥國、重返人間。
哈德斯氣壞了,他派塔那托斯再取西緒福斯的靈魂。塔那托斯來到人世間最狡猾的人的宮殿中,正趕上西緒福斯在那里享用美食。諸神和人類深為痛恨的死神再次取走了西緒福斯的靈魂,這次他的靈魂永遠留在了冥國。
在冥國,西緒福斯因生前所犯下的奸詐和欺騙行為遭到可怕的懲罰,他必須把一塊巨石推到陡峭的山頂上。西緒福斯拼盡全力推石上山,累得汗如雨下,峰頂在即,只需再稍加一點努力,他便可以大功告成??删驮谶@一刻,巨石從手邊滑落,滾下山去,塵埃四起,西緒福斯只好從頭開始。
西緒福斯就這樣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推石上山,可卻永遠推不到山頂。
柏勒洛豐
西緒福斯死后,他的兒子英雄格勞科斯繼承了王位,成了科林斯的國王。格勞科斯的兒子柏勒洛豐是希臘最偉大的英雄之一。柏勒洛豐相貌英俊,膽識過人。年少時,他闖了大禍,不小心殺了科林斯人,被迫離開了家鄉(xiāng),逃到了提任斯國王普羅托斯那兒避難。提任斯的國王盛情接待了英雄,還為他凈了罪,但柏勒洛豐卻未能在提任斯長住下來。普羅托斯的妻子,光彩照人的安忒亞看上了英俊的柏勒洛豐,她向英雄表達了愛慕之情,卻遭到他的拒絕。安忒亞王后惱羞成怒,決定除掉柏勒洛豐。她跑到丈夫身邊,誣告說:
“啊,國王!柏勒洛豐狠狠地羞辱了你,你得處死他呀。他竟然跑來追求我,對你妻子圖謀不軌。他就這樣報答你對他的盛情款待!”
普羅托斯聞后大怒,但他不敢親手殺死客人,他怕惹怒游子的保護神宙斯。普羅托斯思量好久,算計著怎樣才能弄死柏勒洛豐,終于想出一條計策,他讓柏勒洛豐給安忒亞的父親,呂基亞的國王伊俄巴忒斯送一封信去。信中,普羅托斯告訴伊俄巴忒斯,柏勒洛豐羞辱了他,他請求伊俄巴忒斯替他報仇。柏勒洛豐拿著信出發(fā)了,不知道此行竟會有性命之憂。
經(jīng)過長途跋涉后,柏勒洛豐來到了呂基亞。伊俄巴忒斯熱情地接待了英雄,連續(xù)九天盛宴款待。終于,伊俄巴忒斯問起柏勒洛豐此行的目的。柏勒洛豐把普羅托斯的信交給了呂基亞的國王。伊俄巴忒斯打開了折成兩折、加了封印的信,看后他非常害怕。普羅托斯讓他殺死年輕的英雄,可九天的相處已讓他對柏勒洛豐產(chǎn)生了好感。伊俄巴忒斯和普羅托斯一樣,不想破壞神圣的待客之道,但他又必須殺掉柏勒洛豐,思來想去,他決定讓英雄去干一件必死無疑的大事。伊俄巴忒斯讓柏勒洛豐去殺死可怕的怪物客邁拉。這怪物是恐怖的梯豐和高大的厄客德娜所生,長著獅頭,羊身,蛇尾,有三張能噴火的大嘴,接近它的人無一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