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濺濕靈魂的蕩漾(三章)

中國年度優(yōu)秀散文詩(2013卷) 作者:楊志學,亞楠 著


濺濕靈魂的蕩漾(三章)

陳旭明枯河

把手插進波心,那輪月,魚躍而出。

我接起最后的一滴藍。

秋天深了。日子瘦了。河流淺了。

大地又多了一條皺紋。

只有一支歌,在生命的流程上不絕如縷。

左邊是河。右邊是夜。獨坐城市邊緣,西風過后,一段夜色洗凈鉛華。

打開河流的身體,誰聽見了時間的沉默?誰看見了一汪潮濕的天空,還穿著去年的那件衣裳?

粼粼的身影仿佛風中蘆葦彎向我的面前。

凝固的激情是水底的卵石。我只摸到一節(jié)嶙峋的骨頭。

一陣冷,漫過指尖。一種堅硬,呈現(xiàn)粗糙的棱角。

真正的傷痕,有歌聲流淌,就不疼。

大地無邊,誰與美同在?

獨抱幽靜。水輕撫著水。風把一些風吹遠。

晚泊之船上,酒在杯里咆哮。驚飛之鳥,紛紛逆水而去。

流水無聲。流水梳洗白發(fā)。

三尾紅鯉魚,手提紫燈籠,在尋找家。

對岸

一艘木船劃過流水。風還小,船頭的波紋很懂禮貌地讓開路。

山影不諳水性,追不上它。

一條河。一個上午。一只船。

一個人,獨占一江秋。

我能理解一支篙的驕傲。

一座大壩代替了輪渡。

上游和下游的水AA制。你護守你的靜,它負責它的藍。

躉船閑在老碼頭,泛著紅銹。

鷺鳥遺落一灘,把魚群驚散。

我走過來。背后的農(nóng)用小四輪脾氣不太好,老是粗著嗓門催趕。

我走過去。鋸木廠里是不是居著一萬只蟬?

防洪大堤后,是移民新村。

辣椒串串,掛在檐頭。堂屋的門敞開著。農(nóng)具堆在“天地君親師”下。

老人耳輪夾著剛掐滅的半支煙,課本攤開在膝蓋上。

孩子大聲朗誦:“春天來了,鳥兒叫了,花兒笑了?!?/p>

一株苦楝樹,倚著陽光,嗑著一粒粒鳥聲。懶懶地,看著他們。

四周,稀稀炊煙,像經(jīng)霜的草。

江岸望遠

如何傾聽九月緩緩升高?群巒躍過夕照,大河吮含斜陽——在夢幻般的喧響中,秋風掃遍瀟湘。我屏息而來,所有的遐想,沒有超過那朵憩息樹梢的風的重量。

在我左肩,蒼穹,開始黑鷹一樣沉默著。

總有一些時辰,事物紛繁如過江之鯽。獨坐江岸,內(nèi)心的旗幡仍在浴火而舞,我只能感應熟悉的歌謠響起在重巒疊嶂之外。一望三千里的家園呵,大地坦蕩如空空的胸襟。隨便抓起一把泥土,都能聽到大地的嘆息。

誰以一雙望遠的眸、一只卜卦的手直中要害,從遍地升起的暮色里抹平時光的噬痕?

人在靜處,生命比生命平和,命運比命運真實。我知曉卑微的淚水是另一種白色的污染,碩大的花朵浮華如贊美,體內(nèi)芳香淤積過多的人早已搖搖晃晃地走了,我才能目睹荒草枯枝像病句被風一一刪去。

只有大地是公正的。

人離開后,風就吹過來了。河水不動,水底的天空像在飛。

(選自《中國詩人》2013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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