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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渺國家事,城春草木深

快雪時晴 作者:劉鐵騮 著


浩渺國家事,城春草木深

見字可以知人,這是人們的共識。其實不是漢字本身具備神奇的魔力,而是每一個中國人在世代傳承的基因里已經(jīng)帶入了漢字的元素,那些方正美麗的字經(jīng)過漫長的進化成為中國人基因圖譜的一部分,已然流淌在中國人的血液里。

漢字

無論從什么樣的角度來審視這塊東方廣袤的土地,都會沉迷于一種久遠的浩瀚之美,說不清道不明,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精神內(nèi)核讓這里的一切充滿神奇的魅力。但是,所有觀察者都會不約而同認定一個詞——“漫長”。

這里的一切都和漫長相關(guān),歷史、人文、藝術(shù)乃至廢墟,都是古老的,時空交錯,光華荏苒,自然的流逝洗刷掉了這塊土地上所有的膚淺和平庸,那是一種生生不息的力量,讓這里的一切變得厚重和迷離,即使春風化雨生機蓬勃的新朝氣象,也是厚積薄發(fā)繼往開來,因為這塊土地的精神傳承實在過于漫長,已經(jīng)沒有什么更迭可以割裂自然和歷史的慣性,這是由血見證的鐵律。事實證明,在這個厚重的國度面前,所有的忘乎所以和輕狂激進都會最終一敗涂地化作云煙渺渺。

那么,這種漫長演進的民族肯定會有一種代表性的精神,乃至物質(zhì)存在可以穿越時空遺留至今,肯定有一種什么樣的線索,可以一脈相承、世襲罔替地維系這樣一個文化精神的巨大存在。那究竟是什么呢?我的答案就是,漢字。

縱觀人類歷史,必須承認一點,就是文明的變革演進通常是具備相當?shù)钠茐牧?,這種傾覆性的破壞力顯而易見的目的是替代進而卻表現(xiàn)為文化的斷層。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曾經(jīng)輝煌的成就歷經(jīng)千年都是只有殘存的廢墟和器具來見證和緬懷,其完整性總是讓人嘆息。于是,漢字作為一種至今輝煌的文化種類就顯得尤為寶貴。因為,除了漢字,世上沒有一種文字被使用六千年之久,沒有一種文字追隨一個民族的生生不息從始至今。這的確是人類最為恢弘的一個文化奇跡,除了中國沒有一個號稱悠久的國家和民族,從肇始之初直到如今,只使用了一種文字,他們曾經(jīng)古老的文字如今只能在博物館里、歷史文獻里以資研究,這樣的文字其實已經(jīng)失去了生命的體征。

即使是殷墟的甲骨文,婆娑斑駁之中,每一個中國人都會依稀看見熟悉的漢字筆畫和音形意譯,數(shù)千年的滄桑風塵,那種文字的親切感和歸依感愈加強烈,面對這些古老的字符,其實這是在進行一場橫亙?nèi)A夏凌駕時空的與祖先的對話,這種文化的神圣儀式只有中國人可以享有,因為,只有漢字可以伴隨這樣一個龐大的民族風霜苦樂吐故納新、如影隨形矢志不渝。

中國人的精神經(jīng)常會寄托于書畫墨寶里,于是,漢字也成為世界上字體最為多樣、風格最為獨特的文字。中國人對于文字的恭敬也是舉世罕有,漢字書寫沁透著中國人的學問智慧乃至性情風骨,其中的博大精深更是一門深邃藝術(shù)。貼切地說,漢字不單具備實用性,它的書寫更是一種禮儀、一種宣揚、一種形于外慧于內(nèi)的美學形式,漢字獨具的音形一體、方正結(jié)構(gòu)可以揮灑自如地表現(xiàn)為繁復多變、數(shù)不勝數(shù)的氣質(zhì)來,空靈、淡泊、剛正、不羈、深沉、張揚、威武、婉約,不一而足。而每一種表現(xiàn),也都是中國人智慧和性情的體現(xiàn),小小方塊字,其中乾坤玄妙可以用美不勝收來形容。真正是,一筆一寓意,一字一天地。

讀懂了漢字的深厚內(nèi)涵與得天獨厚的文化承載,可以得出一個結(jié)論,中國人的性格與漢字是彼此影響相濡以沫。數(shù)千年來,華夏從來都是一個復雜的政治體,漢字作為這種強權(quán)民族的文化表象,實際上具備一個整肅昭然的符號作用。因此,漢字與天俱來有一種嚴謹?shù)慕Y(jié)構(gòu)、端莊的精神,它所傳達的,根本上說是一種孔武有力的生命氣質(zhì)。中國人對于漢字的創(chuàng)造和書寫都是在進行一次個人與民族的冥冥交流,這些汪洋肆意、才華天縱的創(chuàng)造,實際上也是一個個微小的生命體對于整個大文化、大國家的認同和歸屬。

見字可以知人,這是人們的共識。其實不是漢字本身具備神奇的魔力,而是每一個中國人在世代傳承的基因里已經(jīng)帶入了漢字的元素,那些方正美麗的字經(jīng)過漫長的進化成為中國人基因圖譜的一部分,已然流淌在中國人的血液里。

我發(fā)現(xiàn),長城已經(jīng)與這個國家的山水河川唇齒相依、耳鬢廝磨、渾然一體,如果不仔細辨識,甚至很難再說清楚究竟是那長城在山河一側(cè),還是那山河本在長城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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