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陜北延川縣關莊公社

我在陜北延川插隊的日子 作者:邢儀 著


陜北延川縣關莊公社

我們插隊的地方是陜北延安地區(qū)的延川縣。延川縣是延安地區(qū)最東邊的一個縣,緊鄰著黃河,過了黃河就是山西,延川縣是所有延安知青插隊最遠的縣。一月份是陜北最寒冷的季節(jié),那時從北京坐火車只能到銅川,于是100多輛解放牌軍車等在銅川,負責把我們送到有知青的縣及公社所在地。一輛接一輛軍用卡車,蜿蜒在銅川到延安的窄窄的公路上,一眼望不到頭,頗為壯觀。延川縣路程最遠,排在車隊尾。男生和女生三十人擠進一輛軍用卡車內(nèi)席地而坐。

1969年陜北的公路還是土路,長長的卡車隊在黃土高原的盤山公路上疾馳,掀起“黃龍”般的狼塵煙。知青們望著車外閃過的連綿不斷的、荒無人煙的、光禿禿的黃土山,心里暗暗吃驚,沒有一人說笑,只有滾滾黃塵撲面而來。當初我們喊著要去祖國最艱苦的地方,其實腦子里只有空洞的激情和浪漫,黃土高原的現(xiàn)實嚴酷地逼近眼前,我們被嚇得縮起身體,可人生從來沒有退路。

我們要去的是延川縣關莊公社,那里離汽車把我們放下的地方——永平鎮(zhèn),還有四十里地,要翻兩座山。聽說陜北十分寒冷,所以我們從北京走的時候穿得很厚,棉褲、棉襖外加“大棉猴”,腳下是塑料底布棉鞋。我們下了汽車,走進窄窄的山溝,再順著溝底的羊腸小道往山上爬,棉鞋的塑料底被凍得很硬,上山下山直打滑。汗水濕透了內(nèi)衣,大家敞開“棉猴”。女生們已顧不上頭發(fā)散亂,從脖子上扯下圍巾。此時長長的圍巾派上了用場,前面的同學把圍巾拋給后面的同學,互相牽拉。偶爾回望:天底下群山中的一條山路上,一條紅色的長帶串聯(lián)起越遠越小的、連滾帶爬的人流。

傍晚時分終于到了關莊公社所在地,發(fā)現(xiàn)山道邊站著歡迎我們的一支小隊伍,主要是學生娃,女娃娃們的臉蛋上都涂著一團圓圓的紅色,邊緣很齊,仔細看去竟是紅墨水畫的。晚上第一次真正住在窯洞里,七八個女生睡一條炕,我們脫掉“棉猴”,頭沖炕沿兒,和衣而睡。沒有燈,伸手不見五指。半夜起來小便,坐在炕沿兒上用腳探不到自己的棉鞋,忽而一股傷心、失望和恐懼攝住了我的心。第二天我們按組被分到公社的各個生產(chǎn)隊,公社干部好心告訴我們說,我們十三人將要去的前樓河村是關莊公社最遠和最窮的隊,問我們要不要換一個好一點的村子?但被我們?nèi)w堅拒,我們說:“哪兒窮去哪兒!”

關莊公社大大小小的村落散落在清平灣的上下川,這即是日后史鐵生的小說《我的遙遠的清平灣》中所提到的那條川,我們前樓河村是在清平川上川的岔口再岔進一條更窄小的山溝里,離公社三十里地。樓河村的老鄉(xiāng)來接我們了,他們沒有趕著毛驢,他們每人肩上只是挎著一團麻繩,事后我們才知道他們是心疼隊里那幾只老弱、無力推磨的毛驢們。他們用麻繩捆住我們的大木箱,然后背起來,我們又一次驚呆了:從后面看,大木箱遮擋住他們瘦小的身體,大木箱像是長出了兩條細腿。在曲曲彎彎的山道上,十幾只木箱晃晃悠悠在前,我們這一隊衣著臃腫的知青在后面蹣跚著,上山坡、過冰溪……

《七十年代》布面油畫100cm×80cm 2004年

《黃土高坡》布面油畫100cm×80cm 1998年2月

《莽原》布面油畫100cm×81cm 1997年

《動蕩的青春》布面油畫100cm×80cm 198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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