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和我一起“長大”

南中國，總是以出其不意的動作，發(fā)出別具意味的信息。

2012年年末，深圳，蓮花山籠罩在冬日的暖陽中，我與三位老人坐在了一起，他們身著便服，一副泯然于眾人的做派，但其身份與履歷顯然不那么平常：原中共深圳市委書記李灝、原中共珠海市委書記梁廣大和原廣州市政協(xié)主席陳開枝。深圳、珠海、廣州是他們的城市，而我的城市，是廈門。四個南中國的城市有一個共同的稱號--經(jīng)濟特區(qū)。此時此刻，和我們在一起的，還有一位沉默的老人，他就是“經(jīng)濟特區(qū)”的締造者，矗立在蓮花山頂?shù)泥囆∑降裣瘛?/p>

20年間，三位老人先后兩次陪同鄧小平到南方視察。在我的追問下，“改革開放、特區(qū)命運、焦慮的領導者”，許多與之相關的、密存于官方檔案中的“真相”被他們一一破解。

“您怎么知道鄧小平會來深圳？”

“1992年元旦的凌晨5點，中共中央辦公廳給中共廣東省委發(fā)了一個絕密電報，這個絕密電報只有一行半字：‘小平同志要在南方休息，請你們做好接待安全工作。’”見多識廣的陳開枝忽然沒有了淡定。

時任廣東省委副秘書長的陳開枝將鄧小平稱作“我們盼望已久的那位老人”，和陳開枝一樣，梁廣大、李灝等官員也急切盼望這位老人來解決一個困擾他們許久的問題：很多聲音冒出來，反對搞開放，反對搞特區(qū)。搞，還是不搞？

彌漫于南方的焦慮氛圍讓鄧小平根本無心休息，9點到達深圳，9點半就出了門，卻越看越高興?！盎貋砦曳鲋宪嚨臅r候，他又說了一句：‘那些人真放屁?！敃r那種反對辦特區(qū)、反對改革開放的聲音太強烈了。”

高調亮相的鄧小平以行動擊破了曖昧的氛圍。

“我們心里非常的高興。”在蓮花山公園里，梁廣大再次提到了鄧小平當年說的話：誰不堅持改革開放，誰就沒有好下場。

“特區(qū)，搞還是不搞？”這個論調仿佛一種疾病，曾經(jīng)在特區(qū)的成長史上反復發(fā)作，它考量的是最高領導者的遠見和勇氣。在中國改革開放之初，曾有一部南下的專列從京城悄然啟動，穿越大半個中國來到南中國。于是，這個國家的未來就有了一番不一樣的景觀。這個景觀有一個特殊的稱謂--經(jīng)濟特區(qū)?！疤貐^(qū)”之“特”注定了它會是一個命運多舛的孩子，當20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它經(jīng)歷了從孕育到誕生的艱辛歷程，在經(jīng)濟開放由南向北依次蔓延時，我也跟隨自己的父母，乘坐綠皮火車，從西北開往南中國，從陸上到海上，一場遷徙式的旅行承載著真切生動的民生記憶。

我是個標準的閩南人，出生于福建省晉江市安海鎮(zhèn)，這是一個三面環(huán)海、位于福建南部的小鎮(zhèn)。作為20世紀50年代畢業(yè)于中國礦業(yè)大學的大學生，父親和母親因為支援內陸，被分配到了西安的煤礦設計院工作。出生沒多久，我就和兩個姐姐一起，告別閩南的故鄉(xiāng)，在三秦大地西安開始了童年生活。日后，曾經(jīng)看到過一幅20世紀70年代西安的老照片，昔日的十三朝古都堪稱“滿目蕭然”，勾起了我有關童年的回憶。那時的我常被工程師父親、母親帶到工作地，他們稱作“下現(xiàn)場”，在一個小孩子看來，所謂的“現(xiàn)場”就是空曠的野地、滿眼的黃土和深不可測的煤礦巷道。秦地地高多風，風卷黃土，一陣風過去，我常常會被嗆到，感覺眼睛里和耳朵中都塞滿了黃土，回到家照下鏡子，儼然一尊剛出土的秦俑。

安海別稱“鴻江”，外出謀生的安海人都喜歡給子女取名“鴻”，以寄托對家鄉(xiāng)的思念之情，這也是父母給我取名為“偉鴻”的原因。雖然從小生活在西安，但父母卻一直教我說閩南話。從三秦到鴻江縱然相隔數(shù)千公里，每年五口人都要一起回家。父親、母親工資不高，旅行的費用是個不小的數(shù)目，每次回家母親都要拿出自己的金項鏈剪掉一段，拿去當鋪典當，才能湊夠回家的路費。從西安出發(fā)，先要坐火車到上海，那時候對上海的唯一記憶是可以買上幾包大白兔奶糖，標有“上海冠生園”字樣的點心，是當時親人、朋友間最為體面的饋贈禮物。然后一家人轉車到鷹潭，再轉鷹廈線才能到達安海，一路下來至少要走一個星期。

似乎幾天前還被朔風與黃土包圍，一下車，撲面而來的又是一陣風，只不過是來自海洋的風，與西北中國強烈的土腥味不同，它帶來的是一種濃烈的海腥味，是夾雜著海蠣子味、大黃魚味、青蟹味的故鄉(xiāng)氣息，它既熟悉，又陌生！雖然是土生于南，卻土長于北，在故鄉(xiāng)的老人們看來，我近似于他們口中的“北猴”，這是閩南人對北方人的特有稱呼。閩南人家的飯桌上幾乎每天都能看到的螃蟹，我是回到了奶奶家以后才第一次嘗到。熱氣騰騰的清蒸螃蟹端上桌，奶奶把第一個就放到了我碗里，我這個“北猴”看到這樣一個怪物，實在是不知道從哪里下手。奶奶就在旁邊教我，殼要怎么剝開，蟹腿里面的肉要怎么嘬出來。小孩子吃飯哪有那么多耐性，隨便嚼幾口、弄幾下就覺得已經(jīng)吃完了。奶奶坐在旁邊就嘆氣，哎呀，這怎么算吃干凈！多年過后，這個細節(jié)還會被我時時想起，這也許就是一個離鄉(xiāng)人特有的鄉(xiāng)愁！

偽“北猴”的鄉(xiāng)愁終結于1983年。這一年，從福建走出去念大學的父親、母親，離家十數(shù)載之后，終于作為廈門經(jīng)濟特區(qū)的引進人才返回了故鄉(xiāng)，我也進入了父親曾經(jīng)的母校--廈門一中讀書。從此告別一年一度的漫長遷徙，“故鄉(xiāng)”和“家”終于真正重疊在一起。初始定居廈門，覺得這里并沒有父親描摹的那么光鮮。當時廈門的經(jīng)濟特區(qū)建設剛剛開始起步，古老而細小的街巷遍布整個城市。我們一家人住在石坊橫巷一套親戚的平房里，在滴滴答答的雨水聲音中度過了第一個漫長的雨季。每天上下學，我要穿過家門口混亂擁擠的菜市場，拐過七八條街巷，才有公交車可以坐。但是，特區(qū)的“特”就在于超越常規(guī)的急劇變化。1984年，鄧小平視察廈門，并專門題詞：“把經(jīng)濟特區(qū)辦得更快些更好些！”原來2.5平方公里的湖里經(jīng)濟特區(qū)一下子擴大到全島，他的這句題詞幾乎天天出現(xiàn)在廈門的媒體上，成為了廈門人最熟悉和親切的一句話。作為高中生的我，也曾經(jīng)在這個熱潮當中躍躍欲試，和“特區(qū)”有了第一次的親密接觸。中國投資貿易洽談會的前身，是廈門投資貿易洽談會，每年的9月8日在廈門召開，因此也被叫作“98貿洽會”。有一天我們的老師在班上宣布，“98貿洽會”需要一些英語班的學生去當志愿者，歡迎大家積極報名。沖著“志愿者”這個新鮮的概念，我趕緊報了名。貿洽會的展館設在富山國際展覽城，現(xiàn)在算是市區(qū)中心，可在當時的廈門，這種過了火車站還要走很遠才到的地方，算是郊區(qū)中的郊區(qū)。無論我之前有過怎樣的想象，走進富山國際展覽城那一刻還是被震撼了！我突然間發(fā)現(xiàn)，世界好像就在眼前。那是我第一次集中看到來自各個國家財經(jīng)領域的大牌企業(yè)，日本的索尼、松下、佳能，美國的卡特彼勒等都設立著展位。在那樣的年代，任何人一進去恐怕都會被那種令人眼花繚亂的陣勢擊敗，眼睛被各種飄舞的彩旗和精美的宣傳所吸引，我心想，他們聚在這樣一個地方，到底是要干什么呢？

我們志愿者的工作其實很簡單，就是派發(fā)宣傳品，當時這可是一個緊俏的活兒，那些印著商家Logo的紙袋和背囊，甚至印刷精美的產(chǎn)品宣彩頁，只要一拿出，瞬間就會被參觀者爭搶一空。走出物資匱乏的年代的人們，對外面的世界充滿好奇，對彩色的生活充滿了向往。相對于這樣的“被追捧”，讓我們這群小志愿者更驕傲的是，平時課堂上學習的英文也派上了用場，當現(xiàn)場參觀者與展位的外國機構進行交流的時候，我就充當臨時翻譯?！皣H化”（International），這個躺在書本里的有些遙遠的潮詞，自己終于和它撞了一下腰！即便志愿者每天的“工資”就是中午的一頓盒飯，但捧著那個潔白的飯盒，也感覺相當滿足和自豪：和每天回家吃飯的其他同學相比，我已經(jīng)見過了不少“世面”，也享受著內陸青少年所沒有的“特區(qū)特權”。

特區(qū)是新銳的，也是溫暖的，父母的工資單中多了一項“特區(qū)補貼”，久違的滿足感也顯示在他們的表情中。仿佛是一塊被重新喚醒的土地，廈門不再那么沉靜，一排排崛起的廠房，一個個透著洋范兒的企業(yè)名字，出現(xiàn)在我看世界的視野中，成為我青春記憶的鮮明背景。這是一個有更好的生活可能的地方，因為這里是一個特殊的世界，充滿各種未知的可能。

又一種可能發(fā)生了，同樣是從南中國到北中國之間的遷徙，只不過這次的起點是廈門，目的地北京既是古都，又是首都。隨父母從內陸到定居廈門17年之后，因為在央視工作的緣故，我又開始了從南向北的穿梭。因為有了飛機，旅程不再漫長，卻總會有故事發(fā)生。2005年的一天，我乘廈航從廈門返回北京，在同一個機艙遇到了時任福建省委組織部長的于偉國，本不想前去打擾，但他還是認出了我，兩個人聊得最多的是特區(qū)，是廈門。沒承想，7年后的2012年，我們有了一次真正的對話，此時的廈門特區(qū)已經(jīng)走過近30年的開放歷程，于偉國在廈門市委書記的職位上也已歷經(jīng)3年光陰。

雖然已經(jīng)不在廈門生活，但這里還是父母的家，廈門之于我，永遠是僅次于安海的第二故鄉(xiāng)。為了做好這期節(jié)目，我特意提早幾日趕回了廈門，只為再一次親近這個偉大的特區(qū)。廈門之變化，是所有廈門人有目共睹的，數(shù)座跨海大橋的建成，將廈門島變成了廈門市，“變大”是最為顯著的感覺。“島內外一體化”這個詞不僅執(zhí)政者于偉國在談，連鼓浪嶼上的詩人舒婷也在談：“前不久，廈門實行島內外一體化，都算經(jīng)濟特區(qū)，特殊的地方法規(guī)惠及的范圍加大好幾倍。現(xiàn)在的大廈門，人口大概有200萬，其中一半是新移民。無論是洋博士還是打工仔，他們都在為廈門做巨大貢獻，融入本地社會，甚至悄悄影響著廈門和廈門人?！蓖饷娴氖澜缬泳?，大廈門風生水起，詩人卻分明將自己與所有的影響隔離，心甘情愿地生活于鼓浪嶼上那所老房子里，甚至不允許別人說廈門半個“不”字，偏愛一座島嶼和一座城市到近乎偏執(zhí)，舒婷自嘲為“廈門沙文主義”大發(fā)作。詩人的腔調，在我看來是任性而唯美的，因為類似于“島內是歐洲，島外是非洲”的說法自學生時代就響在我耳邊，優(yōu)美的環(huán)境加上優(yōu)裕的生活讓廈門島內人慢慢養(yǎng)成一種難以撼動的“安逸”態(tài)度，如今這樣的安逸卻似乎成為了大廈門發(fā)展的阻力。

對話尚未開啟，就吸引了廈門內外諸多媒體的關注，外界將我稱為“咱家人”，將于偉國稱為“當家人”，并希望兩個名字中都有“偉”字的男人碰撞出一期“偉大”的《對話》。“偉”不好說，“大”倒是很貼切。和于偉國身邊的工作人員談起他，他們眼中的于書記特別喜歡說“大”這個字，做事要有大的氣度，視野要有大的格局。再次見到于偉國，他并沒有急于說到“大”，反而透露了一種“很大”的憂慮：“我們的干部一出差，千方百計都要連夜趕回廈門，理由是在外地實在不習慣，看來看去還是廈門好。每次聽到他們這樣講，我很不高興。這表面上是在贊美廈門，實際上是一種狹窄的小島思維?？膳碌氖?，這樣的思維在島內企業(yè)上也表現(xiàn)出來，他們不愿意走出島外發(fā)展。”

于偉國的憂心忡忡反映了執(zhí)政者的深謀遠慮。進入21世紀之后，特區(qū)的政策與普區(qū)基本拉平，特區(qū)已經(jīng)逐漸喪失“特權”。廈門島經(jīng)過30年的發(fā)展，人口密度已經(jīng)超過香港，林立的企業(yè)廠房已經(jīng)讓小島不堪重負，但許多外資企業(yè)又面臨新拓展，又都在向他申請建設用地?！皞?，你認為我能將這種情緒真實地帶到節(jié)目現(xiàn)場嗎？”一個執(zhí)政者的真心，遠勝一檔節(jié)目的意義，在策劃會上，于書記與我這兩個新舊廈門人一致選擇了“走出小島思維”作為節(jié)目的討論主題?；蛟S是由于都經(jīng)歷過島外思維的碰撞，因此在思索城市發(fā)展路線的時候，我們的目光都會習慣性地向廈門島之外望去。于偉國把現(xiàn)在的廈門發(fā)展路徑比喻為“由拳頭變?yōu)槭终啤?，意思是說經(jīng)濟特區(qū)由以前的廈門島，輻射到了島外4個新區(qū)的范圍。城市的面積擴大了，可這是否意味著城市真正地成長了起來？

“變大的方式有很多，有人會非常高調地說，我要把它做大，這也是個變大。那么于書記，您渴望的變大是一個什么樣的狀態(tài)？”這是我的真心之問。

“對于城市的發(fā)展，我更愿意用‘長大’這個詞，就像小孩長大成人一樣。按照城市發(fā)展的規(guī)律，城市一步一步地長大?！边@是于偉國的回答，沒有修飾，又不乏激情。在心里，我為這個執(zhí)政廈門的山東男人打了高分，也許是因為他本人也來自一個半島地帶--膠東半島，所以才會真正懂得廈門。

“長大”是一座城市發(fā)展的規(guī)律，但在這個過程中，如何處置大與小的關系，是不是我們一直都渴望“大”，于是就可以將所有的“小”都拋掉，是不是我們要發(fā)展、要奮斗，就一定要拒絕詩人一樣美好的小“安”心境？我身邊越來越多的廈門朋友開始談論“島內島外一體化”的概念，一些朋友也開始將家安在島外，每天在跨海大橋上穿梭，周邊生活設施和配套建設的問題，常常被他們提起。廈門是一個注重生活細節(jié)的地方，這種細膩和講究隱匿于廈門人每日開張的功夫茶，以及那一手可以握住的小茶盅里。城市“長大”之后，如何兼顧細節(jié)，做到大小均衡？這不僅是每個生活在這里的人所關注的，也是像我這般父母在這里生活，自己今后也打算回來養(yǎng)老的離家游子所關心的。寬闊的街道和林立的高樓在我眼里并不能代表廈門，走在新建的步行街和商業(yè)區(qū)，我很難分辨出這里和其他城市的區(qū)別。但只要鉆到廈門的小街古巷里，看到依然還在開門營業(yè)的老字號店鋪，來上一碗柔糯脆嫩的土筍凍，真真是“酸醋芥末芫荽香，雞鴨魚肉我都不稀罕”，或者跟著爸爸媽媽再去當年小巷的老菜場，小販們挑著滿滿當當?shù)膿?，一邊放著青菜，另一邊盛著剛從礁石上摳下來的海蠣，他們手腳麻利地剝開海蠣殼，海腥的鮮香味立刻混著一種叫作生活的東西撲面而來。高樓林立的繁華背后，也許只有這種經(jīng)久不散的小而濃的味道才能成為牽引靈魂回歸的氣息。城市雖然在變大，但是包裹在大骨架之外的那些有溫度的血肉，才是真正讓人留戀之處，這也正是老廈門的獨特魅力所在。

2006年，廈門大學教授易中天做客我的節(jié)目，剛剛在演播室落座，忽然一只不識趣的蒼蠅盯上了這位如日中天的學者，易教授很生氣，大呼：堂堂的中央電視臺演播室怎么會有蒼蠅！只這一呼，我就認定了這位高人絕不是廈門人，雖然他在廈門生活了20余年。在我看來，廈門人可以用一個“溫”來形容。他和別人接觸的時候，會讓你覺得是有溫度的，但這個溫度又是被控制的溫度，不像北方人那么豪爽，一下子就達到了沸點，而是一種漸進式的慢熱。易中天先生曾經(jīng)撰文《解讀廈門》，也說廈門人的性格實在是難以概括，我想就是這種“不緊不慢”的溫，讓他感到廈門人的城市人格和文化性格都不是那么鮮明。廈門人的話不多，一起吃飯的時候不像在北京，天南海北的段子一個接一個，但是他會花時間聽你說話，真的來和你交朋友。他不似易中天先生一樣，有著湘人的辣道，而是用內里的一種溫和，融到功夫茶徐緩流下的茶湯里，圓融而包涵。他不躁進，有時候還讓你覺得有些溫吞，但在這個飛速發(fā)展的時代，在這片各方潮流競相交匯的海域上，不被外界擾亂的淡定心態(tài)，或許才能伴隨著廈門這座城市，以及與這座城市共同長大的我自己，在經(jīng)歷了青年時期的拔節(jié)生長之后，跨越到飽滿深厚的中年歲月。

“夾喜兜漏（這是哪里）？”這是我--一個離家12年的廈門人回家之后，用鄉(xiāng)音向觀眾、更是向我自己提出的問題。

與于偉國書記的對話現(xiàn)場設在廈門的虎頭山上，我的身后就是大海，偶爾有輪船緩緩駛過，輪船更遠處，則是我年少時曾經(jīng)爬過無數(shù)次的鼓浪嶼日光巖。家鄉(xiāng)的三角梅也搬了過來，另一邊放著白色三角鋼琴，天風海濤里，《鼓浪嶼之波》的琴聲緩緩流淌。這幕“最廈門”的場景讓我在一瞬間感到恍惚，仿佛時空穿越，回到了那些在這里長大的日子。古老的鷺島、30歲的特區(qū)、40歲的我，城市與人，在各種細密的空間里，交錯集合。

一個正在長大的城市，一個繼續(xù)開放的美麗特區(qū)，走出小島思維，做好“大”和“小”、“不安”與“安”的辯證文章，用“大”海一樣的胸懷去呵護那份美好的“小”，用一顆不安分的進取之心去捍衛(wèi)那份古老的“安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