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士頓鼻子
幼年在家時,父親曾告誡我,把一個有偉人資質的人培養(yǎng)為偉人很容易,但要把一個人教育成為人群中的普通人就很難。他只希望我成為一個普通人。如今,我的目標依舊是成為人群中的一個普通人。我不是史學家,所以避免去閱讀我所到之處的歷史,我沒學過建筑,所以喜歡用外行眼光去觀賞那些有趣的建筑。成為一個人,一個普通人,關鍵在于不要自命不凡。我懷著這種心態(tài)開始書寫波士頓的故事。
在旅途中,我更樂意看到人們之間的相似性而不是區(qū)別。我極少做計劃,隨遇而安。但在波士頓,我突然有了想要去了解典型波士頓人的古怪念頭。在兩次觀賞波士頓鼻子的經歷中,這種念頭都得到了增強。
抵達紐約一周之后,我首次去沃爾特·繆爾·白山博士[1]位于波士頓圖書館(The Athenaeum)四樓的辦公室拜訪了他。這是我們友誼的開端。他出色的胡須、穩(wěn)重的腳步和平靜的性格都給我留下了印象。他向我展示了每層樓上保存完美的書籍,其中混合了罕見典藏和最新書目。在二樓,他把我介紹給藝術部的大衛(wèi)·麥克齊賓(David McKibbin),又帶我參觀了茶室,讀者們每年十月到次年五月可以花三分錢在此處買杯茶。沃爾特說這雖是1913年后才有的創(chuàng)意,但人們一般都以為它已經存在了一百多年?!安ㄊ款D人喜歡保持老習慣?!?/p>
波士頓圖書館后視圖
他補充說。我們在茶室外的陽臺上佇立片刻,俯瞰后院的谷倉墓地(Granary Burying Ground)和右邊帕克大街教堂(Park Street Church)的剪影。
回到四樓后,我被帶去參觀董事室里的喬治·華盛頓圖書館。館里有斯圖亞特[2]為圖書館創(chuàng)始人繪制的肖像,以及烏敦[3]的華盛頓半身像。展柜中有很多有趣的藏品,其中包括一本劫道者沃爾頓[4]的回憶錄,據(jù)說封面是用他自己的皮制成的。我面對它時禁不住打了個冷戰(zhàn)。沃爾特注意到了,開始對我說起一位訪問者曾發(fā)表文章說圖書館擁有“喬治·華盛頓的日記,用他自己的皮做封面”,導致他收到一堆令人困擾的信件。
我不記得曾在牛津的博德利圖書館(Bodleian Library)和巴黎的國立圖書館讀過或見過任何用人皮做封面的書籍。我看著沃爾特,說中國人感覺會更安全,因為中國的書籍總是用紙或絲綢裝訂,還未使用更耐久的皮革,雖然中國是最先發(fā)明印刷術的國家。
走上五樓,我們來到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約翰·昆西·亞當斯(John Quincy Adams)和查爾斯·弗朗西斯·亞當斯(Charles Francis Adams)半身像的正前方。我立刻注意到了他們相似的鼻子。我湊近細細端詳,決定以愛好的態(tài)度更仔細地研究他們。
在我們出門到燈塔街(Beacon Street)上的索瑪賽特俱樂部(Somerset Club)午餐的路上,我說波士頓圖書館令我想起倫敦圖書館,不過與滲入倫敦圖書館的潮濕霧氣相比,波士頓的陽光讓排列整齊的書籍和一塵不染的桌椅更加明亮。沃爾特表示贊同,并說波士頓圖書館仍然是一個私營機構,是1807年由一群訂閱者建立的。接著,我被介紹給幾位也在那兒午餐的圖書館讀者。我發(fā)現(xiàn)索瑪賽特俱樂部的內部氣氛——家具、地毯、墻上的畫作,甚至侍者的步伐——都和倫敦的俱樂部很相似。吃飯過程中,我一有機會便左右窺視餐廳里其他人的鼻子。在聯(lián)邦大道(Commonwealth Avenue)上的阿岡昆俱樂部(Algonquin Club)舉行的麻省殖民學會年度晚宴上,我也做過同樣的事,但那個場合人更多,太多的鼻子令我迷惑。
新年過后,W. G.康斯特博(W. G. Constable)教授和夫人在位于劍橋鎮(zhèn)克瑞基街(Craigie Street)的家中舉辦了一次晚宴。我被介紹給他們的一些朋友??邓固夭┙淌谂c我早在“二戰(zhàn)”前便已相識,那時他在倫敦掌管科陶德藝術學院(Courtauld Institute)。他當波士頓美術館館長的時候,曾經安排我觀賞過館中的繪畫部分。我們首先看了歐洲部分,如意大利、荷蘭、西班牙和法國的作品,從12世紀卡塔蘭壁畫直到19世紀印象派,收藏豐富。洛倫澤蒂、提香、魯本斯、普桑、克勞德、凡·戴克、倫勃朗、艾爾·格里柯、委拉士開茲、科洛特(Corot)、德拉克羅瓦、德加、莫奈、馬奈、雷諾阿、凡·高、高更,以及其他著名藝術家的作品,吸引著學生們前來參觀。我嘆服于整個收藏的全面和優(yōu)質?!斑@是我們能領略早年波士頓人高雅趣味的地方,”康斯特博教授說,“他們確實品位不凡?!彼f,“在19世紀后期,他們就開始收藏不知名的藝術家,比如那些大多數(shù)人都在攻擊的印象派畫家。瞧瞧他們的作品在今天的價值?!苯又?,我們沿走廊走向建筑的中央拱頂,我被指點觀賞了一些相對不知名的歐洲大師們優(yōu)秀的小尺寸油畫作品,它們也體現(xiàn)了早期波士頓收藏家的良好趣味。
對于學習美國藝術的學生來說,可看的作品也很多。我們首先觀賞的是殖民地和早期共和時代的肖像作品。我想,吉爾伯特·斯圖亞特繪制的五位美國總統(tǒng)肖像,應該是創(chuàng)下了一個紀錄。科普利[5]的塞繆爾·亞當斯肖像上,亞當斯的左臂似乎比右臂短得多,這引起了我的注意??邓固夭┙淌趹蚍Q科普利沒有受過作為肖像畫家的專業(yè)訓練??破绽麨樵诎羁松?sup>[6]陣亡的約瑟夫·瓦倫(Joseph Warren)畫像所作的,他的左手似乎也比例失調。
哈德遜河派也有大量良好的典范之作。我曾與范懷克·布魯克斯[7]和威廉· M.伊文思(William M. Ivins)一同旅行,后者是紐約大都會博物館退休的版畫專家。我們的談話不知為何就開始圍繞哈德遜河派了。當我們駕車從康涅狄格州胡薩托尼克河(Housatonic River)上的一座橋駛過時,伊文思先生指出,哈德遜河派的絕大多數(shù)作品其實都是在我們剛剛經過的胡薩托尼克河畔的不同位置創(chuàng)作的。他還舉出了一些例子。范懷克看起來很吃驚。我當時無言以對,如今面對這些畫作,自然也就更加專注。
接著,我被帶到了美國藝術史上被遺忘的時期,1815—1865年??邓固夭┙淌谥赋?,這個時期的展品都顯得老舊而獨特,創(chuàng)作者幾乎或完全沒有經過藝術訓練,但作品都展現(xiàn)了他們對于記錄所見所感的強烈愿望。這些作品表明,藝術本能和沖動是天賦于人的,可以產生不尋常和令人震驚的結果。也許這個被遺忘的時期導致了摩西奶奶(Grandma Moses)作品的大規(guī)模流行??邓固夭┙淌冢鳛橐粋€英國人,應該因為他對美國藝術史這一階段的出色編排和展示而被表彰。
在將我介紹給彼得·威克(Peter Wick)先生,并由他帶我參觀我很感興趣的薩金特[8]和霍默[9]的水彩畫之前,康斯特博教授建議我再去看看美國殖民地和早期共和時期的肖像作品。他說:“那兒的面孔,除了法國主教舍弗呂斯[10],差不多都是住在燈塔山上的波士頓人的臉??纯串嬌系哪切┍亲印K麄兌际遣ㄊ款D鼻子?!弊詮奈覍Σㄊ款D鼻子發(fā)生濃厚興趣以來,他這句話的溫和尾音一直在我耳中回蕩。
在著名的中國面相學書籍《麻衣相法》中,從一個人的臉能看出他的性格和未來。書中列舉了二十四種鼻子,每種都有專用名稱,比如“龍鼻”“虎鼻”“獅鼻”“鷹鼻”“蒜頭鼻”,諸如此類。每種鼻子都有幾句話來描述性格。我覺得有三種鼻子和我在波士頓美術館肖像畫上看到的鼻子相似,但很快便放棄了這個想法,畢竟它們都是不那么著名的中國鼻子。
有一晚,我參加了由來自華盛頓特區(qū)的查爾斯·米爾斯(Charles Mills) 夫婦舉辦的雞尾酒會。他們當時住在路易斯堡廣場(Louisburg Square)。一個客人說:“我父親1841年生于此地,1866年娶親,我于1869年生于此地,所以我肯定是個波士頓人?!绷硪粋€聲音很快傳來:“我父親在波士頓住了七十年,他也沒被叫作真的波士頓人。我為能生在波士頓而感到榮幸。我婚后生活在彌爾頓(Milton)。四十年之后人們才開始管我叫彌爾頓人。”每個這樣的宣言都迎來一陣愉悅的笑聲。我沒有詢問一個人需要什么條件才能被視為波士頓人。我認為非常重要的一個條件必須是波士頓鼻子。但在我開始研究客人們的鼻子之前,大多數(shù)人都漸漸離去了。
自從我在1952年10月在索瑪賽特俱樂部與愛德華·康寧漢姆(Edward Cunningham)夫人首次相遇以來,她對我一直很好。她的祖父羅伯特·貝奈特·福布斯(Robert Bennet Forbes)曾是在對華貿易中占領導地位的船主和商人之一,她有很多中國朋友。她說,在我訪問美國之前,她曾向加州奧克蘭的米爾斯學院(Mills College)圖書館贈送了數(shù)冊我的著作。她對這些書很感興趣。過了八十大壽和新年之后,她邀請我在她下榻的旅館共進午餐。我是唯一的客人。我無意間提起紐約認為波士頓過于保守,女主人反駁了這一點?!氨热?,”她說,“波士頓的索瑪賽特俱樂部有一家婦女餐館,人們可以帶著小孩去午餐或晚餐,而紐約國際俱樂部在任何情況下都不允許十五歲以下的孩子入內。”午餐后,女主人問我接下來要去何方。在聽說我要去波士頓美術館之后,她笑了,告訴我一定要去看看美國廳,因為我能在那兒目睹一些世界上其他任何博物館都見不到的現(xiàn)象。我會發(fā)現(xiàn)一群人聚集在某幅肖像畫下面,而他們和畫中人有著一樣的姓氏。所有波士頓人都那樣。他們去博物館看祖先的肖像,其他什么都不看。我們愉快地握手道別。我很高興能得到這個有用的提醒。雖然有大量觀眾分散在很多展廳中,但我直奔那些掛著美國殖民時代和共和時代肖像畫的展廳而去。我在路上遇見了一行四人的觀眾。在詹姆斯·格林黎夫·奧蒂斯(James Greenleaf Otis)船長的肖像下面,一位中年女性正在給站在近旁的三個年輕人解釋著什么。另有一行五人走近,他們對女士正在解釋的這張肖像根本不看一眼。很快,他們便站在另一張肖像畫下。我刻意保持了一點距離,以免讓自己顯得失禮。讓我失望的是,我沒法把五個鼻子和肖像上的做一番比較。不過,我終于意識到了波士頓美術館為游客提供的不尋常服務。
為了能找到關于波士頓鼻子的間接資料,我懷著些微希望拜訪了位于阿什伯頓街(Ashburton Place)的新英格蘭歷史族譜學學會。我的到訪似乎把辦公室里的人嚇著了,原因很可能是我的鼻子。不過,他熱情地問我需要什么幫助。我不確定他是否明白我躊躇著說出的到訪原因,但他開始講述學會的重要意義,并讓我參觀了一排排書架和一堆堆卷宗。此學會被認為是全國同類機構中很重要的一個,隨時準備免費接待來自全國任何角落的人,幫他們解答族譜疑惑。每天都有人前來咨詢。我開玩笑說他肯定沒想到像我這樣長著一張扁平臉[11]的人也會來做族譜咨詢。當我抵達時,圖書館里已經有了幾個人。一位女士正用很高調的聲音對全家滔滔不絕。我沒有延長自己的叨擾。我感到迷惑。我對自己說,我自忖來自一個以祖先崇拜聞名于世的國度,但在中國任何地方都未曾見過在波士頓遇到的對祖先的如此迷戀。
尋找“家族肖像”
在參加麻省歷史學會舉辦的亞當斯家族文獻展覽開幕式之前,我曾在紐約與《紐約時報》的弗朗西斯·布朗(Francis Brown)共進晚餐。我們談起我的波士頓之行。布朗先生說他有一次乘出租車去麻省歷史學會,但司機從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他還提到時代變遷如此迅速,在未來沒有什么東西會占據(jù)重要位置。他告訴我,創(chuàng)辦于1791年的這家學會是美國最老的歷史學會,多年以前,每個人都知道它的樓在哪兒。當我到達時,樓里已經滿員。簡·白山(Jane Whitehill)和約翰·亞當斯夫人(Mrs. John Adams)輪換著,分別在長桌的兩頭給客人上茶。我與沃爾特·白山和大衛(wèi)·麥克柯德(David McCord)簡短交談了一會兒,其他客人正期待著他們。我?guī)缀醪徽J識別人,來往寒暄令我不亦樂乎。我的出席似乎和在族譜學會的情形一樣,震驚了很多人。我無法宣稱自己對麻省歷史略知一二。我對亞當斯家族文獻的興趣與全體客人都有所不同,他們不是已經非常了解這些文獻,就是亞當斯家族的親戚。約翰·亞當斯從杰弗遜第一個草案謄寫的第一版《獨立宣言》有著令我驚嘆的整潔字跡。由亞當斯家族積存九代,跨越將近兩百年的家族文獻的龐大數(shù)量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最早三位亞當斯的毅力令我敬佩,他們的日記對各類話題都記述得非常詳盡,而且一天都不曾停過。我來自一個在孔子的中庸和人生之道指導下以家庭為一切之中心的國家。但我懷疑中國是否有家庭會保有這樣一個規(guī)模的文獻收藏。看起來,我們中國人在鼓吹自己的家庭體系時應該有所保留,無論它作為原則來說有多么優(yōu)秀。
波士頓著名工匠舍姆·趙恩(Shem Drowne,1683—1774)制作的印度射手風向標。[12]
第一個亞當斯和偉大美國之誕生有很大關系。美國1776年7月4日宣布獨立,這讓世界上的其他人民將她稱為一個年輕的國家。他們至今依然這樣稱呼,這是相對歐洲和亞洲國家而言。在這種關系中,年輕和年長這兩個詞真的缺乏實際意義,但在大眾眼中,年輕的國家這個詞表示著一個還很不穩(wěn)定、可以被輕慢的國家。我的很多國人都用過這個詞,而并沒有意識到他們對所提到國家的歷史是無知的。另一方面,我遇到的一些很自省的美國人在談論古代中華文明時也謙遜地使用了這個詞。這令我尷尬,我不得不說:“美國不是一個年輕的國家,只不過她的政府系統(tǒng)建立了不到兩百年而已?!痹谒吉毩⑶斑€有一百五十年以上的殖民地歷史。早期的朝圣者和清教徒[13]不是本地人,但他們的歷史背景即便比不上亞洲,也和任何歐洲國家一樣長。他們對生活和人類有著確立的信念和強烈的忠誠。他們的心智并不虛弱、幼稚、動搖,或者說原始,和歐亞其他國家那些如今只留下傳奇的締造者一樣。早在第一個約翰·亞當斯誕生之前,亞當斯家族就已在此地居住了很久。他的字跡和廣博知識并不是來自虛空。這第一位亞當斯和他的同道們是一群卓越的人類,把他們祖先國家的文明移植到了一片新的土地,建起一個適應新的環(huán)境、氣候和土壤的新系統(tǒng)。美國文明的特征可以上溯很遠,就像美國的很多開花植物來自中國一樣。它們中的許多都是雜交品種。如果是優(yōu)良雜交,便會繼續(xù)優(yōu)良,繼續(xù)繁盛。亞當斯家族的所有文獻就像一大片精心培育的花朵,它們體現(xiàn)了英國的園藝起源,在美國變?yōu)殡s交品種并獲得了不同尋常的成功。我不是學歷史的,但喜歡閱讀歷史。我時常發(fā)現(xiàn)歷史書一般都傾向于簡略,只簡述各種事件,而史學家又有各自的偏向。要想在一個地方通過面積有限的展覽來描畫一個國家的成長,哪怕是一個小國也并不容易,但波士頓的亞當斯家族文獻提供了一個特例。在波士頓,我感到真的可以不通過文字而是事實來閱讀歷史。
馬薩諸塞州歷史學會(成立于1791年)
當我回到暫居的朋友住所時,他們開玩笑說我如今成了一個波士頓人了。我的回應是,即便我其他一切合格也成不了波士頓人,因為我的鼻子還是扁平的。那天下午我目睹了大量波士頓鼻子。印象最深的是麻省歷史學會會長約翰·亞當斯先生的。我覺得他的面容似曾相識,然后立刻意識到他的鼻子和他的曾曾祖父,美國總統(tǒng)約翰·亞當斯有著一樣的輪廓。我如今對波士頓鼻子的了解已經心滿意足。它是麻省歷史學會會長約翰·亞當斯先生長著的那種鼻子。我不想讓讀者的好奇去煩擾他,但我自己樂于期待看到亞當斯家族最年輕的一代。
[1] Walter Muir Whitehill,美國作家、史學家,1946—1973年間任波士頓圖書館館長。
[2] 即美國畫家吉爾伯特·斯圖亞特。
[3] 即法國雕塑家讓–安東尼·烏敦。
[4] Walton the highwayman,本名詹姆斯·艾倫,死于麻省州立監(jiān)獄。
[5] John Singleton Copley,美國畫家,1738年生于波士頓。
[6] Bunker Hill,美國獨立戰(zhàn)爭時的重要戰(zhàn)場。
[7] Van Wyck Brooks,美國文學評論家、傳記作者和史學家,長期居住在康涅狄格州橋水鎮(zhèn)。
[8] 即美國畫家約翰·辛格·薩金特。
[9] 即美國畫家溫斯洛·霍默。
[10] Cheverus,為天主教波士頓總教區(qū)的第一任司教。
[11] flat face,是一種帶有種族歧視的、對亞太地區(qū)人種的稱謂。
[12] 法尼爾大廳頂部的黃金螞蚱風向標也出自這位工匠之手?!幷咦?/p>
[13] Puritans,此處的朝圣者特指乘“五月花號”于1620年在今日麻省普利茅斯登陸的英國分離派清教徒。清教徒可被分為分離派清教徒和非分離派清教徒,但史學界對分離派教徒是否應屬于清教徒還未有定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