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 給暗戀一個結束的日子

奈何苗苗能燎原 作者:夏桐


01

2月15日,好天氣配好日子,在市中心的酒店包間里,張燈結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某戶人家的小婚禮,包間中間掛著一條寫著“忽忽那年,高中同學會”的橫幅,亮瞎人的眼球。

坐在門口負責簽到工作的一個女生每每見到熟悉的面孔都會甜甜地笑道:“多年不見,美貌更勝從前啊?!弊老拢瑥陌锾统鍪謾C,按下了一串號碼,電話鈴聲莫名其妙地在一旁響起。

突然,一雙又短又軟的手捏住了她的臉蛋:“來,看看我運動了兩個多月,有沒有瘦了?”

被捏住臉蛋的女生反應過來,尖叫了一聲:“小樹苗!我正給你打電話呢!你終于舍得出現(xiàn)了?”

也只有陳小苗,明明長得不小巧,偏偏手和腳長得都像個小孩子一樣,短短肥肥的,高中那會兒,她們都喜歡拿她的小腳和小手來開玩笑說:“小樹苗,你的腳那么小,你的體重又居高不下,真擔心你的小腳能不能支撐住你的龐大身軀,壓力下必有畸形腳出現(xiàn)?!?/p>

陳小苗每次聽到這樣的話,總會跟她們急,說道:“我爸遺傳給我的,我爸能跑能跳能吃能喝還能瀟灑到處游,他好著了,我也一定不差?!?/p>

陳小苗,十足的宅女,大學畢業(yè)后每天就賴在家里看看淘寶,寫寫無病呻吟的愛情故事,雖然她并無戀愛經歷,但是暗戀經歷可是長達六年,而今天終于肯出窩來參加同學會是為了:結束六年的暗戀。

“嘿嘿,我這不是出現(xiàn)了嗎?”她笑得一臉歡樂,拉著鐵桿閨蜜葉春的手轉了一個圈圈,激動地問道,“葉春,你快看看,我和兩個月之前的我相比,歲月這把殺豬刀沒在我身上動大手術吧?”

葉春瞪大眼睛仔細端詳了一下,佯裝可惜地說:“人人都有一把殺豬刀,殺不掉你的身材和模樣,總會想方設法殺了你的心,你往右邊角落瞧瞧。”

說完見陳小苗還在發(fā)呆,葉春干脆擰著她的臉頰,將她的腦袋轉了個彎:“我也服了你,暗戀一個人暗戀了六年,期間還守身如玉,一次戀愛都沒有品嘗過。你要真還不說,我估計你這輩子有可能被自己耗成了老姑婆,既然來了,就趕緊找個機會和他講明白,是成還是敗,總是得有個盼頭?!?/p>

陳小苗一個緊張,臉又火辣辣地燒了起來,她傻笑了一下,灰溜溜地朝著楊雪源走過去。

這些年來,幾乎每一部小說陳小苗都是以他作為男主角的創(chuàng)作,想見到他,卻又害怕見到他,怕他過得太好,自己無力高攀,怕他過得不好,自己又無能為力,更怕他身邊多了另外一個相扶相守的人存在。

越是想念,也越是覺得必須得說清道明,免得自己還存有念想。

陳小苗走近,空間里有淡淡的香水味,不淡不濃就如他高中的時候在班上低調的個性。

她心想,這人真有本事,四周熱熱鬧鬧鬧成一團,他竟然還能安安靜靜地坐在一邊孤芳自賞。

陳小苗雖然越走近越緊張,但是她又忍不住笑了起來,用力拍了拍楊雪源的肩膀,喚道:“楊雪源!”

端著紅酒杯的男子似乎聽到了有人在呼喚自己的名字,緩緩地回過頭,一雙深邃又安靜的眼睛定定地盯著陳小苗看了好一會兒。他估計是在想著問題,突然被陳小苗這樣一叫,有點不悅。

他張了張嘴巴,又合上,最后還是笑著開口:“好久不見,還那么粗魯?!?/p>

陳小苗愉快地大笑起來,她以為他記得她,也像她一樣關注他這樣來關注自己,雖然高中的時候并沒有過多的接觸,但是畢竟還是同班了兩年,總會有所了解。

陳小苗還似從前,一激動就掏心掏肺的表白了起來:“我……我有個心理問題想要問問你?!?/p>

楊雪源并不是學心理學的,此時他聽到陳小苗的話眉頭都皺了起來,開口道:“你想干嗎?”

陳小苗覺得此時再不說出口,勇氣就會泄掉了,她深吸口氣一口氣說了出來:“楊雪源,你現(xiàn)在有沒有女朋友,如果你沒有女朋友的話,你可不可以考慮下我,我暗戀了你六年了。”

這個時代,說暗戀,那就是稀有物種,人就是容易感動的動物,一感動就容易移情別戀,所以說像陳小苗那種整天宅在家里寫情情愛愛故事,卻從來沒有過屬于自己戀愛故事的女生已屬是稀有物品。

舉個例子,就好比陳小苗的鐵桿閨蜜米露一樣,她上個星期才跟陳小苗說暗戀一個人暗戀得茶飯不思,這昨天又風風火火地讓陳小苗去見她的新歡。

她說:“暗戀就是暗暗的喜歡上這個人,然后光天化日下和其他人戀愛。遇到基因優(yōu)良的物種,我們得趕緊為了后代著想,要知道我們現(xiàn)在這個年紀不上不下,處于尷尬點,老的被青春少女勾走,年輕體壯的又容易被熟女收服,陳小苗,別再玩啥暗戀了,說到底,就是你沒有膽量去戀愛?!?/p>

陳小苗當時脆弱的心靈一下子就被米露刺激了,怎么?暗戀又怎么了,誰說我不敢戀愛,我要暗戀,我也要去表白。

就這樣,陳小苗臨時決定要來參加同學會。

楊雪源看了看陳小苗,溫柔地笑了笑:“陳小苗,你是不是和其他同學在打賭來著?”

陳小苗緊張出了一身冷汗,她激動到手舞足蹈:“我……我可以發(fā)誓,我說得可是事實?!?/p>

楊雪源皺了皺眉眉頭,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打量了下陳小苗,良久,他說:“對不起?!?/p>

聲音涼入骨髓,仿佛就是與生俱來的抗拒。

陳小苗不敢說話,緊張到無所適從,她一直以為說了出口,即使不能在一起,也可以當朋友。再后來,她覺得是自己太過愚蠢,一個男人不愛一個女人,是不會白費力氣去示好。

陳小苗低聲說:“謝謝你?!甭曇粼诎l(fā)顫,不僅僅是為了讓他心安,也是為了和自己這六年來的放不下說一聲再見。

她看著楊雪源從自己的跟前走過,抬頭想要再看一眼他的臉,卻只看到他清冷的背影,快速地走向了人群里。

陳小苗吸了吸鼻子,忍住了即將要掉下來的淚水。

緊接著,葉春跑來在她耳邊說道:“我剛才好像聽說楊雪源有女朋友?!?/p>

陳小苗驚訝后又嘆了口氣,雖然覺得葉春這話應該早點說,但是早說和晚說并無差別,相反,葉春這樣做,也能了了自己的心結。

這個同學會該來的人都基本來齊了,大家入席后你一言我一語的假裝一直都很熟悉,殊不知多年未見,本來就不親近的感情只能靠互捧來維持。

本來稚嫩的她們,如今長胖的長胖,成家的成家,時間就是一件很微妙的物件,讓人留戀不舍又讓人感慨不已。

曾經的班長上臺慷慨激昂的演講了一番,臺下“啪啪啪”地響起了掌聲。

陳小苗被演講帶動得激動不已,卻不知坐在另外一桌的楊雪源再次認真地打量起她來。

相貌平平,成績也不算出眾,丟在人群里能馬上失去存在感的女生??蛇@個女生卻暗戀了自己六年,莽莽撞撞地過來告白,她一定用盡了這六年所有的勇氣??蓷钛┰磪s在記憶里找不到多少關于她的情節(jié),大概,因為她太不起眼了吧。但這一次的告白,卻引起了楊雪源的注意,陳小苗究竟是怎樣的一個女生?

酒席開始,整天宅在家里滴酒不沾的陳小苗,因為告白失敗被打擊到了,打算一醉解千愁,對于其他同學的敬酒,她總是來者不拒,像個女漢子一樣一杯一口下肚,一邊喝一邊說:“今天是個好日子,來,我們大家干了它?!?/p>

葉春坐在她旁邊看著大家議論紛紛的樣子,臉都綠了,她拉住酒力不好的陳小苗往走廊走去:“陳小苗,人家要借酒澆愁起碼要真的失戀,你一個暗戀的人湊什么熱鬧?去去去,今天你的目的也達到了,你趕緊打車回家去。”

說完,葉春一直搖晃著她的腦袋,試圖將她晃清醒。

陳小苗被她晃得腦袋更暈,走起來搖搖擺擺的,她朝著葉春“嘿嘿”地傻笑一會兒,擺了擺手說:“那我走了。”

葉春不放心,又追了上去:“我送你吧,看著你就不安全?!?/p>

陳小苗很認真地拉下葉春抓住自己的手,朝著她再次揮了揮手:“我長得挺安全,你放心吧?!?/p>

說完,她一步一步地往外走,沒有回頭。

今天的一切讓陳小苗覺得措手不及,她雖然把告白的臺詞排練好幾百遍,也想過很多版本的回答,可原來,一句對不起就能擊毀她所有的努力。

楊雪源是那么冰冷的一個人,和別的男生那么不一樣,他既不會溫柔地拒絕也不會說上幾句安慰的話,只有一句吝嗇的“對不起”。那么多年了,明明了解卻還是像飛蛾一樣一頭扎進了火堆里,奮不顧身。

走出酒店門口,手臂被一個人抓住,陳小苗以為是葉春又追了上來,下意識地掙扎起來,大喊:“我沒醉?!?/p>

陳小苗一揮手,甩開了抓住自己的人,這個世界都在她的眼里晃動,陳小苗耍性子地繼續(xù)往前走,搖搖晃晃的身體讓人看著心驚膽戰(zhàn)。

張暮正皺著眉頭又將她抓了回來,不料陳小苗借著酒瘋在撒潑,靠在他懷里哭訴道:“我沒醉,我真的沒醉,我清楚地記得我剛剛表白被拒絕了。”

張暮正“噗嗤”一下笑了起來,用力地將陳小苗扶正對著自己,他問道:“失戀了?”

被人用手箍著了手臂,耳朵一直在“嗡嗡”地響著,男人低沉的聲音傳到她耳邊,她想要努力睜大眼睛看清抓住她的到底是誰。

陳小苗搖晃著身子說:“你才失戀了,我沒失戀。我只不過剛剛結束了暗戀而已。”

張暮正看著突然撲到自己懷里醉意朦朧的陳小苗,微微下視,唇角四十五度上揚,輕輕地捧起她的下巴,靜靜地觀賞著那張有些傻乎乎的臉,醉酒的嫣紅顯得更加可愛。

“結束過去意味著會有新的開始。”張暮正抿唇一笑,接住倒進自己懷里睡過去的陳小苗。

02

陳小苗悠悠然醒過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頭還是爆炸性地痛,而且看這裝潢——前有陽臺,后有落地窗,輕紗飄飄,陽光映在軟軟地沙發(fā)上愜意的樣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她住的地方。啊,這好像是米露家。

這女人一見陳小苗醒來,劈頭蓋臉就罵了起來:“陳小苗我怎么從來不知道你那么愛喝酒,喝啊喝啊,知道昨天你是怎么回來的嗎?老娘將你背著上樓的,你看看,我現(xiàn)在渾身都疼得像要散架了一樣。哦,還有,昨天給我打電話的那個極品帥哥是誰?”

陳小苗頭疼異常,自動忽略米露的話。

米露開著一家和她性格一點都不符合的雅痞咖啡館,咖啡館經常都是交給她店里一個叫做阿言的男生打理,而她每天都是自由自在地過著。

米露和陳小苗認識了很久,雖然陳小苗昨天喝醉差點出事,但平日里她還是能讓人省心的。

她罵罵咧咧了幾句就出門去約會。

陳小苗喝著她煮好的粥,熱情騰騰的粥讓她的記憶開始蘇醒,她想起了楊雪源那張冰冷的臉,心里又開始一陣難過。

可是,才過了一會兒,她“啊”的一聲,尖叫著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一個站不穩(wěn)就摔了下去。

陳小苗突然想起了昨晚自己無賴般纏上的那位男人,只記得他邪魅的笑容,還有,她投懷送抱的畫面。

腦袋一陣炸裂,但還是慶幸是不熟悉的人,不然這輩子就真的需要宅在家里,寸步不離,免得丟臉丟出太平洋。

吃過了粥,陳小苗背著自己的包老老實實地從充滿了戀愛味道的米露家里退了出去。

在陳小苗眼中,米露啥都好,就是對待感情有點隨意。

但以前的米露是百分百專情的人……

大概是初戀劈腿對她的傷害太大吧!

米露分手之后曾經說過,專情所以絕情,多情才會長情。所以米露才會放不下背叛自己的陸文,卻又無法真正接受別人。

手機鈴聲響起,打亂了陳小苗的思緒,手機來電顯示人是葉春。

“你不是說你長得挺安全嗎?昨晚打電話發(fā)短信都沒人回,我還以為你被土匪拐去當壓寨夫人了!”手機另一端傳來的咆哮聲幾乎要震碎陳小苗脆弱的耳膜,陳小苗還沒來得及回應她,葉春便嚴肅地丟下一句話,“我在太子樓菜館,你快來?!?/p>

還未等陳小苗說話,葉春那頭已經掛了電話。

陳小苗只好趕緊去太子樓。

當陳小苗穿著來不及換的衣服,一臉憔悴模樣出現(xiàn)在太子樓的時候,葉春捂著肚子笑得快要斷氣。

葉春捏了捏她的臉蛋:“大老遠就看見了一只會走路的腌白菜,還以為是誰了?!?/p>

陳小苗打掉她的手,哼,要不是昨天她給她勇氣去告白,她也不會醉醺醺地回家,還對陌生人投懷送抱。

葉春拉著她又短又軟的手說:“來,我要給你好好補一補,讓你白菜變回樹苗?!?/p>

陳小苗雖然剛剛喝了粥,但是粥終歸不填肚子,她本來就是一個吃貨,所以一聽到吃的就來精神了,她抱著葉春的肩膀:“不愧是我的好朋友,知我肚子也莫若小春了?!?/p>

坐定,菜紛紛上了桌,陳小苗像個餓鬼一樣,狼吞虎咽起來,葉春坐在她對面,哭笑不得地看著她,假裝嫌棄地說:“看你吃出一臉猥瑣的樣子,有那么好吃嗎?”

事實上,陳小苗從小到大都不挑食,對于美食從來都是來者不拒。她豎起大拇指說:“簡直人間美味?!?/p>

想起小時候,陳小苗慫恿葉春逃課請自己吃泡面的情景,她們倆一人捧著一份盒裝的紅燒排骨面和麻辣牛肉面,蹲在學校的后門“嗤嗤”地吃得不亦樂乎。

葉春鄙視地說:“陳小苗,你能不能有點出息,就那么一碗牛肉泡面就把你收買了。”

陳小苗覺得人越長大,越容易記起久遠的事,反而最近的事一下就能忘記。

葉春伸手挽起了陳小苗垂下來的頭發(fā),說:“好點了沒?”

細微的感動瞬間蔓延在陳小苗心里,昨天表白的難過瞬間就被撫平,友情就是這樣奇妙的東西。

陳小苗咬了一口獅子頭說道:“嗯嗯,我倒也想多難過一秒,可是偏偏自己覺得并沒有什么好傷春悲秋。我覺得我會遇到更好的人,而他卻錯過了最好的我,所以我并不難過?!?/p>

葉春抬頭,看著陳小苗微笑不說話。

陳小苗脫口問道:“阿春,我有暗戀情結所以沒有戀愛,你也都老大不小了,應該好好談個戀愛,讓人照顧你。”

聽到這句話的葉春突然大笑了起來,伸手捏了捏陳小苗的臉蛋:“陳小苗,你這么早就想擺脫我?想也別想,其實我覺得單身挺好的,單身能有更多的選擇。”

陳小苗不知道如何接下話,她看到葉春眼神里多了一種莫名其妙的情緒。

飯局還沒有完,葉春接到一個電話,拍了拍陳小苗的肩膀,告訴她讓她多吃點飯,長成壯壯的樹苗,才能好好的勾搭下一春之后便急匆匆地先離開了。

陳小苗留下來繼續(xù)吃還剩下的菜,才不理會葉春。

飯畢,她剛走出小包間,就被一個陌生的帥哥攔住,微笑著看著她。

被看久了,陳小苗雖然有點呆笨也覺得渾身不自在,她指了指自己說:“我……我認識你嗎?”

男人搖了搖頭,繼續(xù)微笑。

陳小苗也跟著傻笑,轉身就要走。男人再次拉住她的衣領將她拉了回來,低沉的嗓音叫道:“陳小苗。”

“你是書迷嗎?”

男人低下腰湊近她盯著她看,說道:“我是喜歡你的人。”

這下,陳小苗的下巴“咔噠”一聲掉到地上了,她尷尬地抬起頭,卻看到逼近自己眼前的帥臉,又被嚇得后退了幾步,男人將手插進口袋里,瞇著眼睛從陳小苗身旁走過,陳小苗被嚇得臉紅耳熱,回過頭來男人已經不見了。

男人莫名其妙的告白,又莫名其妙的消失,陳小苗只覺得今天就是一個莫名其妙的日子。

03

一回到家,陳小苗就看到拿著自己家鑰匙坐在沙發(fā)上黑著一張臉的主編袁樂樂。

陳小苗一見袁樂樂嚇得趕緊抱住她,在她懷里撒嬌道:“親愛的樂樂,哪陣東風將你吹來了。”

袁樂樂不受這一套,她黑著臉蛋將手機甩到她跟前,咬牙切齒地說:“今天是黑色截稿日,稿子呢?快給我吐出來!”

陳小苗見勢頭不對勁,趕緊后退幾步,面容僵硬的笑道:“快了,快了。”她趕緊在電腦桌面前坐下,暗暗罵自己昨天為什么要去參加同學會,而且還喝醉了,竟然忘記了今天就是截稿日。

和別的作家不同,陳小苗是典型的怕軟也怕硬,袁樂樂在她還是一個小透明作家的時候就開始帶她,所以深知她的性格,就必須得要壓一壓才有動力。

袁樂樂干脆躺在沙發(fā)上,嘴巴還在念叨著:“老娘一大早就給你打電話,你竟然關機,想著你一定是在躲著我,所以就殺到你家,才發(fā)現(xiàn)你夜不歸宿,說,你去哪兒了?”

陳小苗戴上眼鏡,一邊馬不停蹄地打起字來,一邊回道:“昨天開同學會,一不小心喝多了,在米露家睡了?!?/p>

袁樂樂點了點頭,干脆就在她家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

就在袁樂樂閉目養(yǎng)神的時間里,陳小苗就像瘋狂的小鳥,手指在鍵盤上飛快地揮舞,眼珠子隨著文檔出現(xiàn)的字來回轉動。

“樂樂,喏,初稿完成了?!标愋∶鐚⒁粋€移動硬盤放到她手里,袁樂樂揉了揉眼睛,看了下手表才發(fā)現(xiàn)時間不早了,她問道,“今晚你有活動沒?”

其實她不用問,陳小苗這個宅女像是上輩子無家可歸一般,這輩子宅出了一個鄰居相遇也相互不認識的境界。

袁樂樂將移動硬盤塞進包包里,說:“今天我有朋友請客,你也跟上吧。”

袁樂樂開車將陳小苗放在了酒店門口,然后自己去停車。站在酒店門口的陳小苗余光一掃——上次那個莫名其妙對她表白的男人正朝酒店大門走過來,那個熟悉而又陌生的男子穿著干凈明朗的T恤,沐浴在陽光下的溫和神色讓人脫不開視線,而陳小苗趁對方還沒看到自己,急忙地閃到了門口的大盆栽后面。

男人優(yōu)雅地走進酒店,陳小苗這才松了一口氣,不由得感嘆,不是冤家不聚頭。

“陳小苗,你站在那里做什么?”手里晃悠著車鑰匙扣的袁樂樂在酒店門口搜尋了片刻后,將視線定格在大盆栽后面的陳小苗身上,陳小苗急忙跳出來,立馬轉移話題,挽著袁樂樂的手,問著今天要吃什么,袁樂樂白了她一眼,捏了捏她腰說:“你捏捏自己的腰,都成呼啦圈了,還只想著吃?!?/p>

……

去往餐廳的路上陳小苗一直在與袁樂樂身邊嘰嘰喳喳地猜一會兒有什么菜。袁樂樂率先走進一間包間,聽到她一陣寒暄,走在后面的陳小苗看到包間里還有個陌生的背影,嘀咕道:“撲哧,原來母老虎也有春天?!?/p>

坐在包間等候了片刻的男子聽到開門聲,緩緩地側過線條柔和的臉,蟬翼般的睫毛隨著抬起的眼眸微微起伏,薄唇微啟,在下一刻化成春風般的輕笑。

陳小苗除了被那樣的回眸一笑驚艷到之外,更多的是驚訝,以至于在踏進包間之后,忍不住驚呼了一聲,指著沖自己笑得魅惑的張暮正嚷道:“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張暮正笑意不明地看著陳小苗,優(yōu)雅地起身,走到了她們面前。

先前在酒店門口張暮正就已經注意到陳小苗了,看著她像猴子一樣藏在樹后面,雖然很好笑,但張暮正還是強忍著,假裝若無其事地走進酒店,差點憋出內傷。

“你倆認識?”袁樂樂有些驚訝,也有些樂,一把將陳小苗拉了過去,擺在張暮正面前,“阿正,你認識我家小樹苗?”

“我不認識他?!标愋∶缌ⅠR否認,她可不想自己這么丟臉的事情被袁樂樂知道。

“我只是意外地撿到了她的書,所以知道她叫陳小苗?!睆埬赫挥昧撕唵蔚囊粋€微笑,就將這尷尬的氣氛掩蓋過去,并伸手和陳小苗行握手禮,“我叫張暮正,你可以叫我阿正?!?/p>

陳小苗低頭看著他懸在半空中的手,修長而又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看似有力的腕骨,視線微微上移,撞上了張暮正晃動著秋波的明眸,那里藏了一泓清泉,讓人沉淪其中,這么美的男子,又怎么會看上自己呢。

陳小苗咽了咽口水,出于禮貌,還是和張暮正行了握手禮,而后三人一起就座。

“你是袁樂樂的男朋友吧?”肆無忌憚的問話讓正在喝茶的袁樂樂險被嗆到。

“陳小苗,你這張嘴巴能閉合下嗎?”袁樂樂拿著筷子就往她腦袋上敲著,隨即朝著張暮正說:“阿正,她的心智就是一個小屁孩,你別理她?!?/p>

張暮正笑開懷了。

“袁樂樂是我表姐,順路讓我過來一起吃飯。”張暮正笑完風輕云淡地解釋了一句。

陳小苗努努嘴,閉上嘴巴,化不滿為食欲,一見張暮正想要夾菜,就使勁轉動菜盤,惹得在一旁的袁樂樂氣得青筋暴起。

她不是沒有帶過陳小苗出去應酬過,她從來都是在陌生人的面前裝得乖巧有加,這次就像是得了不能和帥哥接觸的病一樣,一直在和張暮正作對。

飯畢,只有陳小苗一人吃得肚子撐,袁樂樂將她拉到一邊:“你和他有仇?”

陳小苗搖了搖頭,“沒,初次見面,我們無仇無怨。”而且托他的福,她還蹭了一頓美食。

袁樂樂嘆了一口氣,也只能作罷,但卻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打了個激靈,轉身走到張暮正面前,將自己的車鑰匙給他。

“阿正,我還有點事,要去見一個人,跟你們不順路,你方便的話開我車送陳小苗回家,然后把車開回我家停車場吧?!?/p>

“什么?我不要他送我……”陳小苗還沒來得及說完,袁樂樂已經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留下伸著手原地石化的陳小苗。

“樹苗,走吧?!睆埬赫偷匾恍?,拎著鑰匙走在陳小苗跟前,并不忘回頭看了她一眼,“袁樂樂常說身邊有一個路癡作家,我猜,說的應該是你吧,我看你好像不太樂意被我送回家,還是你想自己走回去?”

“等等我!”陳小苗從僵硬的狀態(tài)恢復過來,急忙跟上張暮正的步伐。

兩人走在空空的地下停車場,陳小苗幾乎能聽見自己心跳的聲音,孤男寡女的,她的腦袋中漂浮出了無數(shù)個警匪片場景,她是不是應該找個防身道具?陳小苗左右環(huán)顧,除了一輛輛汽車之外,已經找不到別的了。

“那個,張暮正,你會安全地送我回家嗎?”

對于這樣莫名其妙的提問,再看到陳小苗皺成毛毛蟲的眉毛,張暮正忍不住笑了,他看著陳小苗忸怩的模樣,看樣子是沒有和男生相處過。

“你是問,我的開車技術呢,還是我的為人?”張暮正拉開車門,鉆進車內,陳小苗也習慣性的往副駕駛坐進去,不料陳小苗太緊張,一個絆腳撲進了車內,正不偏不倚地撞上張暮正的薄唇,羞澀和尷尬的氣息立馬蔓延整個車廂,身體血液都在短短的幾秒內熱騰起來。

陳小苗急忙退身尖叫了一聲,急忙被張暮正捂住嘴。

“別叫了,等下警察都被你叫來了,剛才那個是意外,我會當沒發(fā)生過的,你快上車,我送你回家先?!痹菊麈?zhèn)定自若的張暮正也變得有些尷尬,控制不住快速跳動的心律,急忙轉移視線手握方向盤,目視前方。

陳小苗坐在副駕駛座上一言不發(fā),張望了下車窗外的景色之后,她還是忍不住將視線放在方向盤的那雙手上。張暮正的手指纖細有力,白皙修長,像一件工藝品。她以前見過最好看的男生的手指便是楊雪源,說起來也奇怪,陳小苗看男生是“以手取人”,她認為一個男生的自我修養(yǎng)可以從手指看出來,干凈整潔的指甲永遠都不可能是不修邊幅的人擁有。

雖然陳小苗的住處離飯店并不遠,但車內的尷尬氣氛讓她坐如針氈,空氣中仿佛依舊充滿著意外接吻的曖昧氣息,陳小苗急忙轉移視線,望向了窗外。

“停車!”陳小苗突然喊道,張暮正急忙地在路邊踩了剎車,待車停下來,陳小苗拿著包便下了車,“差不多到我家了,我先走了,再見!”

“喂……”張暮正想要提醒陳小苗,她袋子里的糖果掉座位上了,可一眨眼的工夫,就看不見陳小苗的人影了。

看著跌落在副駕駛位上的那盒貼著Kitty貓的糖果,張暮正輕輕揚起嘴角,接著發(fā)動車子,轉方向盤馳騁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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