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陽光正好,照到坡上的屋脊,照到一排白楊照到一方方小水塘,照到水塘邊的水草
照到匍匐的蕨類植物。照到油菜,小麥
——《橫店村的下午》
※本書圖片均出自紀錄片《搖搖晃晃的人間》。圖片中的荷塘、山岡、田野、麥田、老屋,這些余秀華筆下白描的鄉(xiāng)村景象,隨著新農(nóng)村建設的進行,已蕩然無存。
多年來,我想逃離故鄉(xiāng),背叛這個名叫橫店的村莊
但是命運一次次將我留下,守一棟破屋,老邁的父母和慢慢成人的兒子
——《你只需活著》
書信依舊未至。院子里的桐樹落完了葉子
寒蟬凄切。
我還是喜歡在大片的葉子上寫字,比米粒還小的
而愛,還是那么大,沒有隨我不停矮下的身體
矮下去
——《秋》
的確有水從四面八方涌來,向四面八方散去
我在水里小幅度地搖擺
把一些詞語光亮的部分挑在草尖上
——《一潭水》
作為一個農(nóng)人,我羞于用筆墨說出對一顆麥子的情懷
我只能把它放在嘴里
咀嚼從秋到夏的過程
——《五月·小麥》
離開村莊,我覺得還能走很遠
沒有低懸的云朵擋住我的去路
也沒有另外的村莊指引我的方向
——《迎著北風一直走》
快四十年了,我沒有離開過橫店
橫店尾部很輕的方言,如風線下沉
一個人就是一個下沉的過程,包括莊稼,野草,兔子和經(jīng)過村莊的云
——《晚安,橫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