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圣的風帶著音樂,吹過你黃金的琴弦。
在日落時分,他們擁抱你,猶如每一片云。
你的翅膀上,閃現(xiàn)著天邊反照的顏色。
你行過了天頂,你的心喜悅;
你的清晨和黃昏之舟都遇上好風;
在你面前,瑪特高舉她決定命運的羽毛,
阿努的殿堂因你的名而喧囂……
——埃及《亡靈書》
公元前2576年,埃及——
伴隨著一陣悠揚的歌聲,暗夜馬上就要過去,清晨的第一束光芒落入了一個巨大的粗木籠子中。
籠子中,幾名衣衫襤褸、身材瘦弱的女子蜷縮著身體躲在里面,其中一名少女卻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
“看好我的‘貨物’,弄丟一個就吃一百鞭子。”
異國腔調(diào)的粗魯傲慢的吆喝聲傳進耳里,就轉(zhuǎn)化為我最熟悉的語言。
“啪……”
重重的鞭打聲。
“你,你快醒醒……”
弱如蚊叫的女聲。
……
我艱難地睜開眼睛,張了張嘴,卻發(fā)現(xiàn)喉嚨十分干澀,僅能夠發(fā)出一點點聲音,身體也虛弱得不得了。
我想撐著地面坐起來,卻發(fā)現(xiàn)身旁是一根根巨大的木柱子,我的手腕、腳踝上扣著重重的鐵環(huán)。
透過木柵欄,我發(fā)現(xiàn)周圍是一些低矮簡陋的土房建筑,一些穿著白色亞麻布料服飾的平民正遠遠地圍觀;而木籠前,有一些膚色黝黑、上身赤裸的士兵拿著武器對著那些路過和圍觀的平民兇神惡煞地吆喝、驅(qū)趕。
這里就是……埃及的第四王朝?
如果不是我摸到了自己袖子里藏著的那面小巧的銀鏡,我甚至會認為墨修朔、尋世店鋪還有現(xiàn)在看到的一切都是我的夢境。
我看著周圍哭泣的有著各種膚色的少女,完全不明白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把她們從籠子里帶出來!”一名表情兇狠的黑發(fā)中年男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站在籠子外指揮著。
“快點兒,都快點兒,快從籠子里出來!”長鞭從頭頂落下。這是怎么回事?墨修朔把我送到了哪里?為什么我會在籠子里?而且不知道他施了什么魔法,我竟然完全能聽懂他們的語言。
正想著,我的后背生生挨了一鞭子,火辣辣的痛楚提醒著我,這并不是做夢,我正處在一個真實的環(huán)境中。
我覺得自己渾身都在發(fā)冷,雙手顫抖,握不成拳頭,隨即深深地喘了口氣,走出了籠子??粗車纳倥粋€個從籠子里像是寵物似的走出來,我的心頓時沉了下去。
這是樁賠本買賣,該死的,難不成墨修朔是在騙我……
我吸著冷氣,跟在醒來后看到的那名棕發(fā)少女身后,腳下的鐵鏈沉重不已,我感覺自己像是被送往刑場的犯人。
那些兇神惡煞的人把我們帶到了一個亂糟糟的市場后方。前方是一道厚重的簾子,通過進出的人掀起的縫隙,我發(fā)現(xiàn)前面似乎是一個很大的公共平臺。隨后,從籠中一同出來的少女都被一個個地帶到了簾子外面,再也沒有回來。
我仔細聽,發(fā)現(xiàn)外面十分吵鬧,還有討價還價的聲音,心里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
墨修朔那個家伙,該不會剛好把我送到了奴隸市場吧?
跟現(xiàn)代的文明法制社會嚴禁人口買賣不同,在古埃及的第四王朝,奴隸買賣是一種再平常不過的交易行為。
“那個……我們?yōu)槭裁磿魂P在籠子里?”我苦笑著向身邊的棕發(fā)少女詢問,也毫不意外地發(fā)現(xiàn)自己能熟練運用異國語言,這絕對是墨修朔施法造成的。
“我們都是因為戰(zhàn)爭被抓來的。海努特森,你說,我會不會也被賣為奴隸?”垂淚的棕發(fā)少女顫抖著抓住我的手,一雙帶著水光的眸中充滿了希冀,她渴望自由。
海努特森,那是我的名字?
我被墨修朔送到了古埃及第四王朝,成為了一個戰(zhàn)敗國家被掠俘的少女,還即將迎來被賣為奴隸的命運?
頓時,我覺得呼吸沉重起來。
“我……”我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你有金發(fā)橙眸,海努特森,你是‘稀有商品’,你一定不會成為奴隸的,可我……我該怎么辦?”她的眼淚又落了下來。
金發(fā)橙眸?她說的是我嗎?
我悄悄伸手從衣袖里拿出墨修朔給我的鏡子,鏡子中的少女有著一頭金色的長發(fā)和一雙琥珀色的雙眸,雙眸像是溫潤的玉石般美麗,肌膚比雪更白,睫毛如羽毛般濃密,五官精致深邃,嘴唇比花瓣更加嬌嫩鮮艷,可滿臉都是紅紫的瘀青,身上也遍布瘀青。我怎么……會變成這樣一個人?
為什么我會成為被正在拍賣的商品?到底是怎么了?
我覺得自己的腦袋受到了重重的一擊。
“講什么悄悄話!輪到你了!”長相兇狠的奴隸販子粗魯?shù)爻吨匕l(fā)少女的長發(fā)把她朝布簾的外面拖去。
“不要——”
“救救我——”
“我不想成為奴隸——”
她的尖叫聲傳入我的耳中,我身子一震,眼睜睜地看著她被拖了出去,卻什么都不能做。
“放開她……”
我喊出聲來,卻被看守的人粗魯?shù)赝频乖诘?,頭重重地磕在了地板上,一陣鈍痛讓我?guī)缀跗鸩涣松怼?/p>
雙腿?。悠饋?!去救她!
可無論我怎么努力,我都站不起來,不知道是剛剛頭部被襲擊的鈍痛還是這具身體的疲憊,我的雙腿像是生生地長在了地面似的無法動彈,伸出去想要抓住她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救命……嗚嗚嗚……”外面?zhèn)鱽碜匕l(fā)少女哀傷的求饒聲。
“對不起!救不了你,對不起……”很想去救她但是已經(jīng)自身難保的我此時只能蜷縮在地上,把臉埋入雙膝間哭泣。
大約過了10分鐘,奴隸販子再次進來了。
看著蹲在地上的我,他皺了皺眉,似乎由于我是他們口中說的“稀有商品”,他只是扯著我的胳膊往外走,并沒有用鞭子打我,也沒有扯我的頭發(fā)。
難道我該為這具陌生的身體帶給我的幸運而慶幸嗎?
腳下沉重的鎖鏈阻礙了我的腳步,刺眼的陽光覆蓋在身體上,令那些被毆打出來的傷口有些疼痛。
“走快點兒!”奴隸販子用力扯了一下我身上的鎖鏈。
我踉蹌了一下,一步步走上了木制的臺子。
“金發(fā)!快看,是金發(fā)!”
“白皮膚!”
“眼睛是橙色的,快看,是橙色的……”
我站在臺子上,吃力地抬起頭,看著臺下拿著金子叫喊的粗俗的埃及人,心里的恐懼越來越重。
我用力甩開奴隸販子雇用的傭兵的手,朝臺下的方向跑去。
腦海里只剩下一個念頭:我要逃跑,我要跑!
突然,我的膝蓋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大腦立刻一片空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跪在地面上喘息。嗚嗚——好痛!
可惡!那個看守我的傭兵是想要踢斷我的雙腿嗎?
傭兵手中的鞭子眼看就要落在我的身上,卻被一個胖胖的埃及男人擋住,他狠狠訓斥道:“這是重要的商品,不要用鞭子打她!”
說著,他便笑瞇瞇地轉(zhuǎn)過頭看著臺下。
“各位老爺,今天的重頭戲就是這個金發(fā)女人,從稀有國運來的!50個金幣起拍!”中年男子說著扯起我的頭發(fā),讓我的臉暴露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我虛弱地喘息著,剛才傭兵的一腳讓我根本直不起身來,只能任人擺弄。
“漂亮的女人,我要了,50個金幣!”
臺下的人有一張貪婪的臃腫的臉龐,真難看,我難道會被賣給這個男人嗎?
“這個女人必然是我的,60個金幣!”
??!那邊那個人瘦得跟猴子似的,看著就一臉奸詐。
“70個!”
“80個!”
……
“150個!”肥豬臉的埃及人摩拳擦掌地看著我。
“還有比這個更高的價格嗎?如果沒有,那么這件稀有商品就是……”中年男子唇邊的笑容充滿了貪婪。
我難道就要被賣給那種人了嗎?
我有點兒絕望地想,心里對那個忽悠我來尋找什么靈魂碎片的墨修朔產(chǎn)生了深深的怨恨。如果不是他忽悠,我怎么可能跑到古埃及來,還被人販子當成商品賣掉!
“500個金幣?!蓖蝗?,一個沉穩(wěn)的聲音在人群中造成了巨大的反響。
“什么?500個金幣?那個人瘋了嗎?”
“噓,那位是王宮的管事——哈克大人!”
……
市場里一下子人聲鼎沸。
我朝聲音傳過來的方向望去,隱約只看見一個披著一襲黑色斗篷的高大男人正安靜地站在人群中,因為汗水模糊了我的視線,我看不清他的樣子,只覺得他是在望著我的方向。
“沒有人喊價了嗎?”
我隱約覺得這個斗篷男子的身份不一般,在他喊價后,之前用覬覦灼熱的目光窺視我、爭得最厲害的那個肥胖埃及人立馬打了退堂鼓,其他人更是沒有一個再喊價的。還有人諂媚地走過去想要巴結(jié)那個斗篷男子,但被男子身后的仆人擋住了。
“最后的價格了,500個金幣!還有比哈克大人更高的出價嗎?沒有了嗎?好的,哈克大人,鑰匙在這里,這件商品現(xiàn)在是屬于您的了,請務必好好‘使用’她?!迸`販子把小小的鑰匙交給了穿斗篷的哈克大人,臉上諂媚的笑容看起來無比惡心。
我正在心里詛咒這家伙的時候,突然被奴隸販子猛地一推,我跌向了那個哈克大人。
“啊——”
我發(fā)出一聲慘叫,不過幸好斗篷男子利落地一把接住了我,然后擁住我跳上了馬背,隨即他跟他的仆人都騎著馬朝城內(nèi)某個方向飛奔而去。
我……還是被賣掉了,雖然沒有落到那個惡心的胖子和那個狡猾詭譎的瘦皮猴手里,但是……
現(xiàn)在帶走我的這個家伙也不是什么好人!
他把我像一袋麥子一樣橫放在他身前的馬背上,劇烈的顛簸幾乎讓我嘔吐出來。
“你……要帶我去哪里?”我干嘔了幾下后,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
“王宮?!惫舜笕说穆曇舫脸恋?,有點兒沙啞。
王宮!
難不成是我所想的那個王宮?
“帶我去王宮中做什么?”因為顛簸不適,我的聲音在顫抖,于是喊得大聲了些。
“你是我選中獻給王的舞娘!”哈克大人頓了頓,我似乎能夠聽出他聲音中帶著的些許驚喜,“你是我選中的獻給王的特別禮物。”
“我是人,不是禮物,我也拒絕當什么舞娘!”忍著強烈的頭暈和不適感,我語氣堅定地反駁。
“是嗎?”哈克大人發(fā)出了低低的笑聲,似乎我的話很好笑,“但你已經(jīng)被我買下來了,成為了我的所有物!你最好乖乖的,聽從我的命令行事,不然后果會比你淪為采石場的奴隸還恐怖哦……”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幽冷的涼意,讓我忍不住有些顫抖,心里的話到了嘴巴,又被咽了下去。
算了,跟這種幾千年前的老古董根本無法溝通,反正他不是要把我變成奴隸,只是當什么舞娘……
我努力克制著顛簸帶來的沖擊和眩暈感,喘著氣讓自己平靜下來。
至少暫時我比較安全了。如果是奴隸,不但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而且晚上睡覺的時候都得帶著鐐銬,相對來說,舞娘應該自由度高一些,我逃跑的機會也更高一些吧?而且,墨修朔的靈魂碎片會不會就藏在王宮里呢?
嗯,我可以先利用這個機會探查一下王宮內(nèi)部。
“嘚嘚”的馬蹄聲離王宮越來越近……
2.
埃及王宮。
宏偉的宮殿外墻雕刻著的象與虎栩栩如生,巨大的窗戶整齊地鑲嵌在宮殿的第二層,許多巨大的白色石柱將穹頂撐得高高的。
穿著盔甲的士兵神情嚴肅地沿著石階站崗守衛(wèi),他們身后那座宮殿宏偉華美,充滿歷史感的宏大畫面讓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這……就是古埃及的王宮嗎?
我還沉浸在視覺沖擊中,卻被男人一把拉下了馬,帶進了侍女所住的寢房內(nèi)。男人順手從馬上的包袱中挑出一件金藍兩色的半透明舞衣。
“這是干什么……”
我下意識接過衣服后就愣愣地望著把我?guī)нM宮的這位哈克大人,他的膚色偏蜜色,劍眉修長,褐色的眼眸微帶冷意,雖然五官沒有墨修朔那樣精致完美,但也算是一個長得不錯的異國風情的帥哥。
“洗澡的地方在那里,你太臟了!”雖然長得不錯,但是他的態(tài)度卻不怎么友好。命令似的說完,他指了指那陷入地面的水池:“洗完澡穿好衣服就出來見我?!?/p>
說完,他看都不看我一眼便離開了。
哼,沒禮貌的古埃及人!
我恨恨地瞪了他的背影一眼,關上門,然后捂著被馬背抵得還隱隱發(fā)痛的胸口,不由得一陣憤怒,拿出墨修朔的鏡子猛烈地搖晃。
“喂,幽靈,出來,解釋一下?!蔽覐娙膛瓪庖е篱_口。
鏡面浮現(xiàn)一陣清晰的波紋,隨即顯現(xiàn)出一張如冰雪雕刻般俊美冷漠的臉龐,那雙孔雀藍的眸子中沒有一絲驚訝與波動,櫻色的唇緊緊抿著,沉默地望向我,緩緩開口——
“我說過,我不是幽靈……”
“就算你不是,你也該向我解釋解釋,我為什么會變成一個被關在籠子里的人?剛剛我差點兒就被賣為奴隸了!”怒意一層一層疊加,幾乎就要噴發(fā)。
“呵,你原本就是靈魂穿越,準確地說,你去到誰的身體里都是不是什么神奇的事情?!蹦匏返慕廾⑽㈩潉恿艘幌?,面無表情地給了我解釋。
“我想揍你?!蔽覛饧睌牡厍袛嗔伺c墨修朔的聯(lián)系。
不知道為什么,聽到他有理有據(jù)的解釋,我只覺得火氣不打一處來,可是現(xiàn)在我又沒有什么辦法反抗他,如果他一生氣把我扔在這鳥不生蛋的地方不管了我就完了……
我把舞衣放在一邊,昏昏沉沉地洗完了澡。經(jīng)過水的洗滌,原本如雪般透明柔嫩的皮膚顯露出來,一頭金色的長發(fā)如瀑布般披散在肩膀上。
我從水池中站起,擦干身體,穿上那男人遞給我的舞衣。
天啊!這也太露了,只有一件內(nèi)衣大小的上衣也算是上衣嗎?裙子雖然一直拖到了地面上,但是開叉很高,完全露出了我的雙腿!外面一層墜地的薄薄長紗包裹住里面短小的衣服,上面覆滿了各色珍珠與雕刻精致的花瓣,映襯著白色的肌膚與金色的長發(fā)。
這衣服也太隨便了!
我想了想,還是把之前的臟衣服偷偷穿在了里面,然后再在外面套上那層薄紗。雖然這樣穿也沒法掩人耳目,但至少我不用冒走光的風險了。
當我弄完這一切,伸手打開門,發(fā)現(xiàn)那個哈克大人正站在門外等著。
“跟我走?!贝丝趟呀?jīng)脫下一身黑袍,冷著臉望著我。
我跟著他繞著白色的長廊左轉(zhuǎn)右繞,來到了一間屋子里,里面有好幾位少女等待著我們的到來,一見到我們,她們就嘰嘰喳喳地說起話來。
“哈克大人,終于可以練習獻給王的舞了嗎?”
“哈克大人,快教我們吧!”
“太好了,最后一名舞娘帶來了,我們很快可以排練了!”
……
“嗯,人齊了,現(xiàn)在站好隊吧?!?/p>
哈克大人唇角勾起一抹詭異的笑容,揮了揮手,示意我和她們站在一起。
3.
接下來的一周內(nèi),我?guī)缀跏鼙M了這個叫哈克的男人的折磨。
練舞的時間和睡覺的時間完全不成正比,我每天幾乎只睡兩個小時!
可是我不敢反抗那個男人,聽聞哈克私下可是一個很兇的人,曾有女孩不聽他的命令,就被狠狠鞭打了50鞭關了禁閉,等出來的時候,那個女孩已經(jīng)被折磨得不成樣子了。所以,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我只能隱忍求全;如果現(xiàn)在就得罪他,我后面恐怕沒有好日子過,更別提去實施其他計劃了。
不過,這幾天我也跟其他跳舞的女孩子打好了關系,摸清了王宮大多數(shù)路線。
從我們的侍女房后方走出去,便是王宮的花園,再穿過花園,有一幢房子前有許多衛(wèi)兵把守,看起來應該是王的住所吧。
王宮的花園里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各色花朵爭相開放,偌大的蓮花池中還盛開著巨大的白色蓮花。我記得資料書上記載——古埃及人把蓮花奉為圣物,蓮花同他們的社會與生活密不可分,而蓮花也因其美麗與怡人的芳香很受埃及法老喜愛。
我隱約記得被很多衛(wèi)兵把守不許尋常人靠近的房子外面雕刻著很多蓮花,周圍的白色石柱頂部都雕刻著形狀精美的蓮花圖案,十分優(yōu)雅別致。
我經(jīng)常在夜晚輕車熟路地去花園散步,一方面是散散心,驅(qū)散心里的憋悶;另一方面也是想看能不能撞上大運,找到墨修朔靈魂碎片的線索。而且只要不被衛(wèi)兵發(fā)現(xiàn),就不會發(fā)生任何事。
可是,我要什么時候才能碰到那個身上有著墨修朔靈魂碎片的人呢?那個人會在這座宮殿里嗎?
這天練完舞后,我躺在侍女房中的床鋪上,窗外的夜鶯啼叫聲讓我完全無法入睡。
“咕嚕嚕——”
肚子里發(fā)出一串聲音,我立刻紅了臉,小心地觀察四周,發(fā)現(xiàn)女孩們都睡得很熟,臉上的熱度才稍稍退去。
那個吝嗇的哈克大人真是的,練舞的時間原本就很長,他還只讓我們一天吃一頓飯。一個干澀的面餅怎么可能填飽一個成長中的青春少女的肚子,害得我都瘦了好幾斤。
反正現(xiàn)在誰都發(fā)現(xiàn)不了,不如我偷偷去廚房拿些吃的。
我連忙從床上跳下來,披上一件白色的披風,悄悄推開房門跑了出去。
王宮的夜晚非常安靜,大概是因為這里離王所在的地方遠的緣故吧,所以沒有衛(wèi)兵管轄,這更加方便我行動。
“什么人?”
就在我走向花園通往廚房的小路時,一個清朗卻帶著威嚴的聲音從我身后傳來。
我頓時僵在原地,難道被衛(wèi)兵發(fā)現(xiàn)了嗎?
我轉(zhuǎn)過頭,這一看卻不由得驚呆了。
淡淡的月光下,男人棕色的長發(fā)束在腦后,雙蛇盤旋而成的金飾壓在他額頭中央,一身純白色的長袍被藍黑色的腰帶束縛著,綠松石和孔雀石加上黃金制成的飾品扣在他腰間和強壯的手臂上,小麥色的肌膚裸露在空氣中,如鷹般的雙眸緊緊盯著我,高挺筆直的鼻梁與緋色的薄唇卻讓他顯得冷漠無情。
這……這不是衛(wèi)兵,這是哪位大人嗎?
看到他身上價值不菲的首飾與衣服,我只覺得自己惹了大禍了。
“大……大人……我……”
為什么偏偏關鍵時候我竟然結(jié)巴了?。?/p>
我真是欲哭無淚。哈克大人早就說過,在王宮中做任何事都要小心,一不小心就可能掉腦袋。
“你是哪個宮的侍女?”
男人的視線落在了我的衣服上,冷然的雙眸中染上了一些懷疑的意味,如同星辰般深邃的雙眸在月光下閃耀著神秘的光點。
我低頭看了看身上的衣服。對啊!我現(xiàn)在穿的可是侍女的服裝。
“我是納特宮中的侍女,叫海努特森?!蔽业椭^看著地面和腳趾,就是不敢看眼前這個男人。
還好我打聽過王后宮中的各宮名字,這不,現(xiàn)在就派上用場了!
即使不看著他,我也能夠感受到他冷冽的視線和無形的壓力。
“大半夜的,你來這里做什么?抬起頭來!”他威嚴地命令道。
迫于無奈,我抬起頭來,只看到月光下,男子英俊的臉龐帶著一絲嚴肅,長長的睫毛遮住了他眸中的神色。
“報告大人,我是來賞月的?!蔽亿s緊回答。
“哦?”男人冷著一張臉開口,“我可不知道這后宮的花園什么時候能讓侍女隨意走動了,難道你就不怕王看見了,砍了你的頭嗎?”
“大人是好人,千萬別告訴王,那樣王就不會知道了啊……”我偷偷觀察一眼男人,發(fā)現(xiàn)他雖然語氣嚴厲,但是表情并不冷酷,心情稍微輕松了一點兒,說話也大膽了一點兒,“其實我是覺得這花園中的景色太美,忍不住想來看一看,瞧一瞧?!?/p>
“幾日前花園中有許多白玫瑰被踩踏,難道這事情是你做的?”男人聽罷,挑眉望著我,雙手環(huán)抱在胸前,眼中寒光一閃,我頓時感覺周身都被冷氣包圍了。
這怎么能誤會是我呢!這不分明是野貓干的嗎,人怎么會無緣無故去踩踏玫瑰?
“不,不是我……”
“那可是王最愛的白玫瑰,幾千金幣都換不來,你要怎么賠?拿命賠嗎?”他加重了語氣,如冷風般的聲音中帶著威脅。
可是我現(xiàn)在即使有十張嘴都說不清楚。
“我發(fā)誓不是我做的,大人你要明察。”我假裝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啊。”
“區(qū)區(qū)一個侍女,竟敢與我頂嘴?”他怒目而視。
好吧……我惹火了這主子。
“其實是我……我餓了。”我急得快落下淚來,“所以想去廚房拿點兒吃的填飽肚子?!?/p>
男子聽到我的回答,沉默了幾秒鐘。
“你難道就不怕被殺頭嗎?”他挑起眉,像是在威脅我似的。
怕啊!怕得快死了!
雖然心里這么叫囂,但我還是訥訥地說道:“怕……但是……”
“哦?”男子的聲音中帶了一份好奇,但還是壓迫力十足。
“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如果連飯都沒吃飽,我哪里來的力氣好好做事呢?”我鼓起勇氣抬起頭,望著他的雙眸。
那雙明亮的眸子中染上了一絲笑意。
“你說的似乎有點兒道理。不過,人是鐵我明白,鋼是什么?”男人問道。
“呃……”
糟糕,我忘記這個時期鋼根本就還沒被鑄造出來。
“鋼是……是一種比鐵還硬的金屬……我也是聽流浪的歌者說的……”
我慌張地解釋,這男人的目光好犀利,氣場好強大,我感覺到自己后背都滲出汗水來了。
“原來如此。人是鐵飯是鋼,的確是個好道理,你有張能保命的巧嘴?!蹦腥讼捻虚W過一絲若有所思的神色,唇角微微牽扯起淺淺的弧度,似乎十分滿意我的說法。
我終于松了口氣。
“那大人是不要我的命了嗎?”我僵硬地揚起微笑,金色的發(fā)絲從額間掉落,在月光下閃現(xiàn)點點銀光。
男子望著我,眸中的冷漠仍在,卻少了一份凌厲,眸光流轉(zhuǎn),好似在思考什么。
希望他不要反悔!不要反悔!
“不殺,留你在這里,每晚我都會來這里,你就陪我聊天?!蹦腥说捻虚W過一絲算計的神色。
天??!每晚?
我又給自己找了新的罪受。
可是,無奈我的命還握在對方手上呢。
“每晚都是這個時間嗎?大人?!蔽掖诡^喪氣地皺著眉。
但這個不好對付的大人似乎十分滿意我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英俊的臉上揚起一抹肆意的笑容。
“對,我發(fā)覺讓一個人陪在身邊聊天也不是什么壞事,何況你不認識……”他的話說到一半便突然停住了。
我正想問他不認識什么,突然從不遠處傳來巡視士兵的交談聲,我嚇得立馬噤聲,而男人也臉色一變,他一把將我拉過去,灼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耳邊,令我耳根都紅了。
“明晚還是在這個地方等我,如果我沒看到你,你知道后果的。”
說完這句話,他飛速消失在了花園中。
“是!”我默默地蜷著身子躲在花叢后,含著淚望著那個人消失的方向。
“咕嚕?!?/p>
等士兵一走開,我的肚子又叫起來了。
嗚嗚嗚,都怪自己這不爭氣的肚子,舊麻煩還沒解決,又惹了新麻煩,而且我直覺這是一個更大的麻煩!
接下來的好幾個星期,幾乎每晚,這位貴族打扮的大人都會來花園。
無論多累,我都得默默聽他說一些我根本聽不懂的話,甚至自從我?guī)碜约涸趶N房做的飯團與雞蛋卷后,這位大人就吃上了癮,天天要我半夜下廚從廚房帶來各種吃的,還要每天不重樣。因為這樣,我也獲得了可以隨時去廚房的“通達劵”——也不知道這位大人到底是什么身份,輕易就辦成了這件事。更奇怪的是,我們待的地方后來也沒有士兵會來巡視,我不用每晚都膽戰(zhàn)心驚,還能托這位大人的福填飽肚子。我這也許是因禍得福吧,如果能夠不再伺候這位難伺候的大人就更好了。
可是,他也有不像一個大人的時候,那時候他總是讓我說些王宮外面的平民生活趣事,我又不是真正的古埃及土著,被逼得沒辦法,只好把在現(xiàn)代看過的《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講給他聽。
他有時候也會說自己的事情,他似乎有個很大的家庭,但是母親對他很不好,總是勸他娶妻。
雖然我知道古埃及是一夫多妻制,但是聽他說他都有五十多位妻子了,他的母親還讓他娶妻。
我當然只能勸他,把所有的女人當蘿卜青菜,挑個最喜歡的就行了。
可他回答——
“我能選擇的,并不是我喜歡的……海努特森,如果我中意你做我妻子,你愿意到我身邊來嗎?”
聽到這話,我整個人都僵住了,嘴巴張開又合攏,半天才找到話回答:“大人,你……你別開玩笑了……”
“哈哈,這也被你看出來了。你這種丫頭,要當我的妻子還不夠格呢……”
男人神色一變,嘴角彎起露出一個魅惑的笑容,原本牢牢盯住我的視線移開了。
我拍了拍胸口,悄悄松了一口氣。
……
4.
時間過得很快,明天就是埃及法老王的宴會了。
哈克大人對我們的排練要求更嚴苛,就連晚上也要我們練習舞蹈,如果練得不好,就會遭到他狠狠的訓斥。
“給我舞動起來……明天如果誰在王的宴會上出錯,我的鞭子絕對饒不了她……”
被盯得這么緊,我只好老老實實地先排練,等到排練完,大家都去休息了,我才悄悄溜到花園。
我坐在花園的花壇邊,等待著那位每晚都會過來的大人。能夠這樣頻繁地出入王宮,想必這位大人也不是什么平凡人吧,說不準是和王有關系的大人物呢!
“那個……明晚我大概不能赴約了?!币豢吹綇幕▓@另外一頭走過來的耀眼男子,我便向他報告。
他望著我,棕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肩膀上,額間的金飾在月光下閃閃發(fā)亮,手指上帶著一枚綠松石與金鑲制而成的戒指。他和墨修朔不一樣,比起冷冰冰的墨修朔,面前這個男子給人的感覺更加熱烈、更加耀眼,如同太陽神一般。
“為什么?”他俯視著我,如鷹的雙眸緊緊地盯著我,強壯的身姿遮擋住了大部分月光。
“因為……有十分重要的事?!蔽野欀?,不知該怎么跟他解釋,萬一說出來,那我之前的謊言豈不是要被識破了嗎?
我原本以為會被刁難,但他只是移開目光,倚在一邊的白色石柱上,垂著眼簾,修長的身形拖出長長的影子。
“好吧,不論你想隱瞞的是什么,海努特森,你可以不告訴我,但絕不要背叛我……”他望著我的眸中帶著一些我看不懂的感情,但語氣中盡是孤獨與冷漠。
背叛……他是把我當作了他的朋友嗎?
“作為大人的朋友,我是不會背叛大人的?!辈恢睦飦淼挠職?,我望著他的雙眸,堅定地說出了這句話。
“你可不是我的朋友哦,海努特森。”他的唇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
“好……好吧……”我有點兒郁悶。
雖然我只是一個小小的侍女,的確不適合當他這個大人物的朋友,但是好歹我們也多次徹夜談心,他怎么可以翻臉不認人呢?
要我別背叛他,他卻不把我當作朋友……
哼,這個古埃及男人還真是狂妄自大!
我有點兒不高興地噘起了嘴。
“海努特森,你來這里這么久了,覺得埃及如何?”男人根本沒有察覺到我的不悅,問道。
埃及怎樣?
我不由得回想起自己來到這里后遇到的一切:囚籠、被鞭打的少女、公開的人口販賣、沒有人身自由的控制……
“如果埃及的法老王能夠不對那些失去家庭與國度的人那么殘忍霸道,不把那些戰(zhàn)敗國的子民當奴隸一樣……”
我斟酌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部分意見。
“殘忍霸道?我埃及盛世長存就是靠的這種讓人生畏的手段,難道你不這么認為嗎?這被阿蒙神之子所統(tǒng)治的王國,會永世繁榮昌盛。我……埃及的王不會對敵人以及敵人的子民心慈手軟!只有鐵血的手段,才能維護埃及的尊榮!”
男人陰沉著臉盯著我,語氣變得有些凌厲,似乎很不滿我說的話。
“但這種手段太暴力了!靠掠奪他人的生命和自由換來的尊榮從來就不會長久。只有愛護子民,匯聚民心,才能維護國家的安全和穩(wěn)定……”
“哼,海努特森,不要忘記你的身份,你逾矩了……像你這樣大膽、思想奇怪的侍女,能活到現(xiàn)在還真是一個奇跡!”
“彼此彼此,像你這樣冷酷、不講人情的大人,我居然跟你聊到現(xiàn)在也真是一個奇跡!”
聽到男人的諷刺輕視之語,怒火突然從我心底燃燒起來,我頭腦一熱,沖動地反駁道。
男人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
“你好自為之。”
……
最終,我們不歡而散。
回去躺在侍女房中的床鋪上,我望著窗外的明月沉思。從來到古埃及換了一個身體后,我的嗜睡癥就再也沒有發(fā)作過。
而今天遭遇的苛待和冷遇令我越發(fā)懷念在福利院跟慈愛的院長阿姨和可愛的孩子們一起生活的日子。
看來,我要快點兒完成任務,早點兒拿到碎片回去才行。
明天的宴會,所有的大人物都會出席,這也許是一個可以讓我省很多事的探查機會。
5.
終于,埃及法老王的宴會要開始了。
舉行宴會之前,哈克大人把我?guī)У搅艘婚g獨立的浴池房,漢白玉的浴池中鋪滿了各色花瓣,還有侍女,她們是哈克喚來為我編制長發(fā)、穿戴衣服的。
臨走前,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唇角的笑意帶著意味深長。
“海努特森,你會成為送給王的最好的禮物?!?/p>
禮物?
不,我不是什么禮物,我只是一個誤入時空的自由靈魂——月見悠。
表面上恭順沒有反駁,但我在心里提醒著自己。
夜晚將要降臨,王宮中侍女奔跑著傳遞消息。
所有的王公貴族都會在這一天來到王宮中。在宴會廳,鮮花與美酒隨處可見,大手筆的埃及法老王——胡夫當然不會吝嗇這點兒東西。
舞團的少女們似乎都興奮得不得了,可不知道為什么,越臨近為法老王獻舞的時刻,我的心跳得越快,感覺似乎有不祥的事情會發(fā)生。
我的雙手僵硬地垂在腿邊。
“咚咚咚——”
呈獻舞蹈的鼓聲響起來了。
遠處的燈火下,哈克大人朝我們招手,他在向我們發(fā)出表演開始的信號。
我深吸一口氣,朝燈光最為閃耀的地方走去。
遠處,燈光的盡頭,是統(tǒng)治著埃及的法老王!
我閉著雙眸站在大廳中央,聽著哈克滿帶笑意的聲音——
“陛下,這位金發(fā)的絕色少女,便是臣下送給您的神秘禮物?!?/p>
“哦?”
一個慵懶磁性的男聲響起,微微帶著驚訝和不露自威的氣勢,但更可怕的是,這個聲音我有點兒熟悉。
我忍不住顫抖了一下。
“抬起頭來?!?/p>
那個熟悉的聲音從容地命令道。
我的身體顫抖得更厲害了,腦袋變得十分沉重,我要很吃力才能一點兒一點兒地抬起頭來。我睜大雙眼,望著王座上的男子。頓時,我體內(nèi)的血液似乎一瞬間變得冰冷無比,全身無力,連抬起雙手都做不到。
是他!
是那個人!
是那個每晚到花園里跟我談話的男人!
他就是埃及的法老王?他就是胡夫?
棕色的長發(fā)披散在身后,頭上戴著一頂耀眼的黃金王冠,修長健碩的身軀倚靠在一張巨大的黃金座椅上,右手還握著一根象征他地位和阿蒙神之子身份的權杖。
一股威嚴神秘的氣息自他身上散發(fā)出來。
慘了,我不但之前撒謊騙了他,昨天居然還跟他針鋒相對吵嘴了……
他不會叫人把我拉下去斬首吧?
我忍不住瑟瑟發(fā)抖。
幸好,他只是深深地凝視了我一番,目光從我的臉龐到我的衣服再到我的腳下,幾乎全部打量了一遍,才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的確是個美人,就是不知道性格乖不乖巧……”
意有所指的話令我臉色發(fā)白。
幸好哈克大人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不對勁,上前說道:“陛下,讓海努特森為您獻上一舞就明白了?!?/p>
“那就開始吧!”
在我冷汗都要滴下來的時候,王座上的男人終于松口了,我總算逃過一劫。
樂曲開始了……
但是,無論我怎么跳,移動到哪個角落,我總感覺前方有個人正深深地凝視著我,我只能在他灼熱的視線下僵硬地跳著哈克教我的舞蹈,到最后連大腦都變得一片空白。
一曲結(jié)束后,我沒有及時反應過來,保持著結(jié)束的舞姿,呆呆地站在原地,直到哈克怒視我,我才跪在了地上。
我死死地盯著地面,到現(xiàn)在還不敢相信,不對,是至今還覺得這是個夢,怎么會這樣,一直以來和我在半夜談心的男人竟然是埃及的法老!
上帝一定是跟我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我的額頭冒出細密的冷汗,之前對胡夫出言不遜,他會不會報復?
想到這里我更加緊張了,全身直發(fā)抖。
“怎么,哈克,你送的‘禮物’似乎正在發(fā)抖啊。”胡夫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笑意,低沉的聲音在大廳中顯得特別響亮。
四周的王公貴族也大笑起來,毫不掩飾的笑聲傳入我耳中。
想到之前聊天時,自己不自覺對王的抱怨,我心慌不已。怪不得前一天夜晚,他的臉色會那么可怕。
我的腦袋里都是我被砍頭的場景。
“這是因為王的氣場太過強大,嚇壞她了吧?!惫诵Σ[瞇地回答。
“先前與我談天說地的勇氣呢?難道都被你當食物果腹了嗎?”胡夫沉聲喝道,墨色的眸中閃著凜冽的光,“海努特森,抬起頭來,看著我的臉!”
我不得不遵從他的命令,咬著唇抬起頭來,目光毫不屈服地瞪著他。
“好,不愧是敢與我頂嘴的女人,有勇氣。”胡夫突然大喊,然后在周圍人驚訝的目光中,抬腳從王座上走下來。
一步一步,他那張冷峻的臉上毫無表情,櫻唇卻突然扯出一個淺淺的弧度,唯有雙眸深不見底,沒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靜靜地走到我面前,用寬大的手掌抬起了我的下巴。
“你會成為我的王妃,本王的第三位王妃,海努特森!”
我的大腦頓時一片空白。
第三位王妃?
我會成為胡夫的王妃?
所有的王公大臣都在祝福胡夫。
可我一點兒都不覺得開心,只覺得一個比天大的麻煩降臨在了我的頭上!
我會成為胡夫的妃子,意思就是,我會被……
“我不……唔唔唔——”我剛剛站起來想要說我不要成為他的妃子,可他似乎早已經(jīng)料到了我想做什么,伸手就把我的腦袋按在他厚實的胸膛上,騰出手攔腰就把我抱了起來。我害怕地抓住了他的肩膀,生怕摔下去。
好疼!
他身上的金飾撞得我生疼生疼的,更加連話都說不出來。
怎么會有這么可惡的人!
騙取了我的信任,還要我做他的妃子!
我從來不知道埃及第四王朝的統(tǒng)治者是一個這么厚臉皮的王,他不管不顧地把我拖到了王座邊,威脅地瞪了我一眼。
“聽話點兒?!?/p>
什么叫作聽話點兒!這語氣與眼神,分明就是在威脅我不準反抗他的任何決定。
“我不會是一個好妻子的。”我低聲抱怨,“況且你這完全是強權壓迫。”
胡夫聽到我的反駁反而變得開心起來,他的眸色越來越深,笑意越來越濃。我惡狠狠地瞪了回去,他卻揚起一抹笑容。
“我想要的東西,沒有得不到的。整個埃及是我的,你也是我的……”
這個時候,我的腦袋似乎突然被一個巨大的東西擊中了,不斷閃現(xiàn)出奇怪的場景,這些熟悉又陌生的場景,像是我這個身體的記憶。因此,我原本想說的話全部咽了回去,大腦一片空白,我的沉默被當成了默認。
萬萬沒想到,我到埃及的第八天,成為了埃及的法老王——胡夫的王妃。
宴會結(jié)束之后,胡夫命令侍女送我到新的宮殿。
我坐在華麗得不可思議的象牙床上,蓋著精美綿軟的毯子,之前我還睡在侍女房冰涼的硬木板床上呢,真是人生如戲。
等等,胡夫宣布我為王妃,我難不成就需要……侍寢!
想到這里,我整個人頓時僵在了原地,一刻也不敢躺在床上,只是坐在床邊望著大門,希望胡夫千萬不要過來。
墨修朔啊墨修朔,你可真是害慘了我,我只是想要治好我的嗜睡癥,可我不能連我自己都當作代價付出去??!這個買賣可太不劃算了,你的靈魂碎片到底在哪個人的身上啊!
“王妃,王下令說……”門外的侍女匆匆地跑了進來。
“他……他下令說什么?”
難不成,難不成他是現(xiàn)在就要我侍寢了嗎?
我從床上跳了起來,緊張地看著她。
“王下令說,要處理政事,今晚王妃請一個人就寢吧?!笔膛粗艺f,“王妃別擔心,王肯定明天就會來的,您是王第一個在大殿中封妃的,王現(xiàn)在很寵您?!?/p>
呃……
我想這個侍女一定是誤會了什么。
比起讓胡夫來我這里,我寧愿他一直都在處理政事,一直不回來。
“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p>
我繃緊的神經(jīng)一下子松懈下來,疲憊地倒在床上。
今天是躲過去了?可明天呢?后天呢?
政事總有處理完的一天,所以,我得趕緊把墨修朔那家伙的靈魂碎片找到。
我回憶來古埃及之前看到的情景,墨修朔這次為他的靈魂載體選取的是一顆眼淚形狀的鉆石,我必須在王宮中找一找才可以。
想到這里我根本睡不著了,偷偷看著宮殿門口,發(fā)現(xiàn)值守的侍女正打著盹,便悄悄換了一件在夜晚中難以發(fā)現(xiàn)的暗色裙子,繞過守門的侍女,溜出了宮殿。
我躲避巡邏的士兵,繞過一間又一間宮殿……那些宮殿跟我住的宮殿外觀差不多,似乎都是他的妻妾住所。原來胡夫說自己有50個妻子不是假的,我開始為自己的這具身體感到委屈。
這花心的臭男人,娶了那么多的妻子,現(xiàn)在居然連我都不放過。
在一座華麗宮殿走廊的盡頭,透出點點昏黃的燈光,我悄悄潛到了窗戶旁——這是胡夫的書房嗎?
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深夜了,昏黃的燭光下,偌大的宮殿里空蕩蕩的,只有胡夫一個人孤獨的身影。他看起來很累的樣子,低頭看著手中巨大的羊皮紙,眉心緊蹙,似乎在為政事煩憂。
原來胡夫也有這樣的時候……我之前只看到過他囂張而又霸道的一面。果然,很多看似輕而易舉取得的成就,往往是付出很多廢寢忘食的努力得來的。
我嘆了一口氣,掃視胡夫所在的屋子一圈,沒有發(fā)現(xiàn)鉆石的蹤影,只好小心翼翼地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中。
時間不多了,明天我要繼續(xù)去尋找擁有眼淚鉆石——即被墨修朔靈魂碎片附身的人。只要找到它,我才能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回家。
想到這里,我便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