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星火”十年

邴浩（共青團清華大學委員會書記）

【作者簡介】

邴浩，2003年入讀清華大學熱能工程系，現任共青團清華大學委員會書記。曾于2011年3月至2015年4月任共青團清華大學委員會副書記期間，分管學生科技創(chuàng)新工作，推動了“星火班”整體改革工作。

激發(fā)自主性，勇敢闖世界

剛到團委的時候正趕上“星火五期”招募學員，5月份的時候，輔導員趙昊巖拿來了報名參與選拔的學生名單及選拔結果，希望我來決定是否要從這70多人中選出50人（“星火班”往屆規(guī)模相對固定，每期50人上下）。我問昊巖評委們覺得有多少人合適，他說大概30多人。最終，我們決定“星火五期”暫時招募38人，以后可以再補。

這就是我與“星火”的第一次深入接觸，當時的感受是，“星火”已經快燃成火星兒了，再不添油加柴可能就要燃盡了。我和輔導員們開始了反思，為什么一個定位于培養(yǎng)學術創(chuàng)新人才的因材施教項目招不到合適的人？是我們的定位有問題，還是項目吸引力不夠？

我要來了“星火”前四期學生的培養(yǎng)方案與數據，發(fā)現作為五個培養(yǎng)環(huán)節(jié)之一的海外研修覆蓋率只有四成左右，很多學生因申請不到專業(yè)匹配度高的海外研修項目而放棄。當時我們商量是否可以從海外研修的改革開始做起——從“星火五期”開始，我們給“星火班”學員提供每人兩萬元的經費支持，大家可以跳出國際處列表中的海外高校范圍，自主聯系本專業(yè)內的頂尖實驗室。

時間進入2012年，我也進入了博士論文的攻堅階段。在天津兩周的實驗剛剛結束，3月30日中午回到北京，下午去給百年校慶之后剛剛成立的新百年發(fā)展基金的理事們匯報，為“星火班”爭取海外研修的“第一桶金”。當天校團委的匯報被安排在最后一個匯報，前面熱烈的討論導致嚴重超時，輪到我匯報的時候，原本通知一刻鐘的匯報被壓縮到五分鐘。我拋開了之前準備的PPT，通過小故事講述了項目的立意與創(chuàng)新，特別匯報了“星火班”孩子們的優(yōu)秀。五分鐘的匯報，為“星火班”的海外研修爭取到了新百年發(fā)展基金25萬元、新英才教育基金25萬元的支持。拿到這50萬元，“星火班”的改革就全面啟動了。

4月，經過充分討論和醞釀，我們決定打破“星火班”的“鐵飯碗”，將“星火班”的海外研修資源面向全校學生開放，4月25日通過info發(fā)布了啟動“本科生暑期海外研修支持計劃”的通知。我在人人網看到一個學生轉發(fā)這個通知，他的評論是“好久沒有收到校團委這么感人的通知了”。我知道，這一次我們找準了同學們的需求。5月底，公布了入選學生名單，首批入選學生34名。連同34名“星火五期”的學生，共計68名學生，在2012年暑期前往海外開展了學術研修。這一次，“星星之火”真的在校內燃起來了，并開始向著形成“燎原之勢”發(fā)展了。

后來，本科生暑期海外研修支持計劃又更名為“闖世界”計劃，5年下來已經支持了近千名學生，目前每年支持近300名學生。海外研修的變革來自“星火班”發(fā)展的內部驅動力，更來源于對學生特征與需求的準確把握。海外研修由學校統(tǒng)一配置資源、學生按照學校給出的“菜單”進行申請，真正轉變?yōu)椤耙詫W生為本”，充分激發(fā)學生的自主性，讓學生在自主聯系海外頂尖高校的知名學者、自主規(guī)劃研修計劃、自主確定生活安排的過程中收獲成長。隨著“星火班”海外研修資源面向全校開放，“星火班”的學術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理念也逐漸開始向外傳播與輻射。

持續(xù)謀創(chuàng)新，協(xié)力創(chuàng)未來

2012年7月，“星火計劃”實施五周年，又恰逢“星火四期”畢業(yè)，我們首次策劃舉辦了紀念活動和畢業(yè)典禮，首次為每一位完成培養(yǎng)計劃的學員頒發(fā)了結業(yè)證書。從那以后，每年5月都會舉行“星火班”年會，年會上新一期“星火”學員會通過“走紅毯”完成在“星火”大家庭的首秀，在期的學員會通過學術報告分享學術收獲與體會，畢業(yè)學員會獲頒結業(yè)證書，海外“星火校友會”通過視頻送上祝福并分享自己新的體驗。而這些新傳統(tǒng)的形成，離不開王帥國、趙昊巖、羅婧、劉宇、溫子煜、付宇航等一批老師、輔導員的創(chuàng)意與設計、投入與付出。

“星火六期”進入“星火”大家庭后，一系列的改革與探索開始實施。在充分研討的基礎上，我們進一步將“星火班”明確定位于新時期清華大學學生的學術共同體，要使之成為清華大學學生交流學術、砥礪前行的重要平臺?；谶@些認識，“星火班”開始組織小班學術討論與沙龍，并將這些活動面向全校開放，發(fā)揮“星火班”的輻射與帶動作用。同時，將學術交流與研討充分融入學員的選拔過程，使學員在進入“星火班”之前既充分體驗思想碰撞與交鋒的樂趣，也確保選拔進入“星火班”的學生是真的對學術研究有著濃厚的興趣。

2013年下半年，在“星火八期”選拔的過程中，為了增強“星火班”的流動性、擴大“星火計劃”的輻射面，首次設立了“星火俱樂部”。“星火俱樂部”成為“星火班”與普通學生之間的“緩沖地帶”——一些對學術研究有著濃厚興趣但限于名額無法進入“星火班”的學生，可以通過“星火俱樂部”被有效地凝聚起來。在俱樂部里學生可以參與“星火班”的學術討論，也可以通過爭取學校資源獲得海外研修、產業(yè)調研的機會，對于表現突出的學生，后續(xù)可通過申請進入“星火班”。同時，“星火班”中表現不佳、學術研究與交流不主動的學生，也有可能會退回到“星火俱樂部”，不再享受“星火班”的獨有資源。“星火俱樂部”的設立使得“星火班”資源進一步面向全校開放，同時也打破了“星火”學員“終身制”。通過打開“星火班”的閉環(huán)——這就如同在魚群中放入幾條鲇魚，增強了整個“星火計劃”的活力，通過引入競爭機制使得項目資源的配置更加有效率。

2014年年底，在史宗愷老師的直接倡議與推動下，校團委聯合科研院、教務處，以“星火班”自主立項研究為藍本正式設立清華大學本科生學術研究基金。2015年首批支持經費186萬元，清華大學的學生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學術研究基金。2016年本科生學術研究基金更名為大學生學術研究推進計劃，經費增至500萬元，2017年經費進一步增至800萬元。“星火班”的自主立項實踐不僅為培養(yǎng)“星火”學員做出了貢獻，更為全校學術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做出了示范。隨著這一示范的推廣，學術研究資源面向全校學生輻射開去。更為重要的是，“星火班”的學術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理念持續(xù)傳播開來。

因材施教再探索

“星火計劃”經過十年的發(fā)展已經成為清華校內因材施教項目的重要品牌與示范，不僅培養(yǎng)出了一批優(yōu)秀的人才，更形成了一種因材施教資源配置的嶄新模式?；凇靶腔鹩媱潯笨偨Y出的新時期因材施教的三個特征，即示范性、競爭性、輻射性，已經成為衡量一個因材施教項目成效的重要指標。

示范性是存在的根本。示范性就是口碑，就是影響力。一個因材施教項目一期學員通常只有30～50人，這批人在學生中的影響如何直接決定著這個項目未來的發(fā)展。如果項目培養(yǎng)的人并不具有示范性與代表性，比如目標鎖定培養(yǎng)學術創(chuàng)新人才的項目培養(yǎng)了一批只對項目資源感興趣、而對學術毫無興趣、缺乏學術研究潛質的人，那么真正對學術感興趣的人是毫無意愿參與這個項目的，項目一定是失敗的。提升示范性的核心在于“明確定位選準人”，無論是通過項目研究選拔，還是通過學術討論選拔，最終要選出適合因材施教項目的人——全面優(yōu)秀并不意味著適合。通過培養(yǎng)環(huán)節(jié)的設計，持續(xù)強化這批學員的內生動力與自我定位，使之成為使命驅動的榜樣與示范。

競爭性是成效的保障?！按箦侊垺迸c“終身制”會導致因材施教學員缺乏緊迫感，一天到晚松松垮垮的項目運作也會滋生學生懶惰懈怠的情緒，“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保姆式管理更會使得學生自身的主動性與創(chuàng)造力逐漸消磨殆盡。老師再怎么積極主動，學生“按兵不動”，因材施教項目都將歸于失敗。因材施教項目不能成為“特權”與“福利”，這就需要通過適度的、恰當的競爭來增強學生的緊迫感與主動性。只有學生真正“動”起來，主動參與項目、主動設計環(huán)節(jié)、主動爭取資源，才能提升因材施教資源的配置效率，實現“把好鋼用在刀刃上”。同時，學生的主動性與創(chuàng)造力還可以有效拓展因材施教資源，為項目的實施匯聚更多資源與關注，進而提升項目的實施成效。

輻射性是最終目標。因材施教的“小目標”是選出合適的人加以培養(yǎng)，使之在某一方面可以得到更好、更快的發(fā)展與進步，“大目標”是通過這批人的引領與示范，通過因材施教資源的向外輻射，使得更多學生收獲成長。目前很多因材施教項目一直在為“小目標”而“掙扎”，原因就在于忽視了“大目標”。只聚焦于“小目標”，就容易形成“小集體”與“小圈子”，而缺乏大視野、大格局與大氣度。若能立足于“大目標”，因材施教項目就不會糾結于具體資源的投放是否會影響教育公平，因為所有資源投入都是面向全體學生的，并且能夠通過充分競爭實現有效配置。資源向外輻射僅僅是手段，根本的目的還是在于因材施教的理念向外輻射，進而影響與培養(yǎng)更多的學生。

在直接主持“星火計劃”的四年多時間里，我深刻體會到，“星火”是常新的，“星火”是與時俱進的。如果有一天“星火”不再變化了，那么“星火”的活力就喪失了，這個計劃恐怕就要“壽終正寢”了。所以，“星火”就意味著創(chuàng)新與變化，意味著因事而化，因時而進，因勢而新。這種變化不單單是形式的革新與內容的更新，而真的是要走出一條別人沒走過的新路，“闖世界”計劃是，學術研究推進計劃也是，未來一定還會有更多新的探索——正所謂“以創(chuàng)新的思維推動創(chuàng)新的工作”。

結語

關于“星火”的名字，史宗愷老師若干次提出要改——因為這名字太過尋常與普通了，與學術創(chuàng)新人才培養(yǎng)不相稱。經過幾年的“爭執(zhí)”，最終史老師“妥協(xié)”了。他在一次講話中提到，“星火”已經不單單是一個因材施教項目的代號，而已經成為一個文化符號，深深地融入“星火”孩子們的血液之中，“星火”的文化也已經成為校園文化的組成部分，已經改不掉了。

慣常關于“星火”的說法是“聚是一團火，散作滿天星”，然而我更愿意將“星火”解讀為——聚是一團火，散作很多團火。做“夜空中最亮的星”固然耀眼輝煌，但畢竟遠在天邊、遙不可及；不如一團火，可以取暖，可以照亮前程，更可以隨時燃起熊熊烈焰，形成燎原之勢?！靶腔鸢唷本褪且粓F火，我們這批教師在其中和“星火人”一起燃燒?！靶腔鹑恕币慌忠慌仉x開這團火，到世界各地燃起新的火，燃得更好、更旺。

我經常慶幸自己能夠在年輕的時候，和一批比自己還年輕、但比自己更優(yōu)秀的學生在一起學習與成長。我會珍藏每一張與“星火”孩子們的合影，珍存共同成長進步的印記。我相信對我們而言，無論何時，回憶起“星火”的經歷一定都是一段溫暖的記憶。我有一個執(zhí)念，那就是不需多久，散布在世界各地的“星火人”就會“遙相呼應”，在國際學術的最前沿持續(xù)發(fā)出“星火人”的聲音，一批“星火人”持續(xù)引領這個時代的發(fā)展，帶領我們去到未曾設想過的未來。

“星火”十年，我參與并見證了三分之二的歷程，未來“星火”要走的路還很長。關于“星火”，我還有夢想沒實現，所以會更加期待。同時，我也有足夠的時間和耐心，更有充足的信心與勇氣。

只待“星火”燎原時。

2017年立春
于北京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