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戀花

佇倚危樓風(fēng)細細［1］。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里。無言誰會憑闌意？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2］，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3］。

注釋

［1］佇倚：久久地憑倚。危樓：高樓。

［2］對酒當歌：用曹操《短歌行》成句。

［3］消得：值得。

輯評

清·賀裳《皺水軒詞筌》：“小詞以含蓄為佳，亦有作決絕語而妙者。如韋莊‘誰家年少足風(fēng)流。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v被無情棄，不能羞’之類是也。牛嶠‘須作一生拼，盡君今日歡’，抑亦其次。柳耆卿‘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亦即韋意，而氣加婉矣。”

點評

這首詞寫的仍不外是傷春懷遠之情，新穎真摯，動人心魄。上片寫“佇倚危樓”眺望遠方、盼望離人歸來時內(nèi)心的思潮翻滾。“黯黯”天際，不見思念的人歸來，“春愁”因此綿綿不絕地涌上心頭?！安萆珶煿狻眱删漕H耐人尋味，詞人并不多做敘說，只是以“無言”一筆帶過，“無言”中的復(fù)雜情感任由人們想象、回味。下片風(fēng)格一變，既是憑樓遠眺時情緒逐漸郁積到一定程度的自然噴發(fā)，也是接受民間詞影響的結(jié)果。結(jié)尾兩句直抒胸臆，率直而火爆。王國維在《人間詞話》時曾引申“衣帶漸寬”兩句說，凡是要成就大學(xué)問、大事業(yè)的人，必須具備這種執(zhí)著而不顧惜一切的堅毅精神。可見，這首詞具有很高的概括性。

附錄

清·王國維《人間詞話》：“古今之成大事業(yè)、大學(xué)問者，必經(jīng)過三種之境界?！蛞刮黠L(fēng)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此第一境也?！聨u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此第二境也?！娎飳にО俣龋仡^驀見，那人正在，燈火闌珊處’，此第三境也。此等語皆非大詞人不能道。然遽以此意解釋諸詞，恐為晏歐諸公所不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