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前言

左傳選 作者:朱東潤 選注


前言

《左傳》是中國一部偉大的歷史作品;從它的文學價值講,同時也是一部優(yōu)秀的文學作品。我們看到,在《左傳》寫成的年代,中國民族文化已經(jīng)達到高度的水平,這是我們可以自豪的。不僅如此,《左傳》的作者,在史料方面,曾經(jīng)運用大量的著作,縱使我們對于相傳的“百二十國寶書”這一類的記載,不能完全指實,但是即在《左傳》的敘述中,我們可以明白地指出這里有關(guān)于周、魯、晉、齊、宋、楚、鄭諸國的原始史料;我們也可以明白地指出,除了正式的官書記載以外,還有關(guān)于子產(chǎn)、晏嬰等人傳記的材料。我們看到春秋時代,即紀元前八世紀的后期到前五世紀的初期,中國民族已經(jīng)是一個積蓄了豐富史料的民族。我們有這樣輝煌的文化遺產(chǎn),是一種莫大的光榮。

關(guān)于《左傳》,留下兩個問題,雖然已經(jīng)獲得相當?shù)慕Y(jié)論,但是沒有得到普遍的接受:

一、《左傳》的性質(zhì)及書名的問題;

二、《左傳》的作者及其時代的問題。

《左傳》是《左氏傳》(見《漢書·藝文志》)或《春秋左氏傳》(見《漢書·劉歆傳》)的簡稱,這是不是此書的原名呢?肯定了《左傳》的原名,便肯定了《左傳》的性質(zhì)。在西漢初年和西漢初年以前,“傳”的本義是一種解釋,一種用和原文不同的語句而加以說明的解釋。很顯然地,有了“傳”就必須有和“傳”的語句不同的原文。在提出《左傳》這個名義的時候,認定這是《春秋》(這里指魯《春秋》——相傳為孔子刪定的歷史記載)的一種解釋,所以全名稱為《春秋左氏傳》,正和《春秋公羊傳》、《春秋穀梁傳》是同一性質(zhì)的作品。這樣的提出是在紀元前一世紀的末年,漢哀帝的時代,通過劉歆而完成的。但是就在劉歆的同時,一般學者堅決地不承認這是一部魯《春秋》的解釋,以致劉歆寫了那篇《移讓太常博士書》,到現(xiàn)在還保留在《漢書·劉歆傳》里。一世紀的初期,《左氏傳》立博士,獲得政治力量的支持,那時已經(jīng)肯定這是一部解經(jīng)的著作了,但是當時還曾引起范升、陳元間的爭執(zhí),直待賈逵出來,再經(jīng)過東漢章帝的裁定,《左傳》的地位才是確定了??墒菚x王接就曾從《左傳》的性質(zhì)否定它作為《春秋》解釋的地位。唐、宋以后,對于此書提出的見地更多,留待后面再談。

在劉歆提出《左傳》這個名稱以前,這部書的原名是什么?《史記·十二諸侯年表序》在敘述孔子作《春秋》以后,說起:“魯君子左丘明懼弟子人人異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記具論其語,成《左氏春秋》?!边@是說:這本書的原名是《左氏春秋》,作者是左丘明,作品是和魯《春秋》并行的歷史記載,但是卻沒有肯定這只是魯《春秋》的解釋。雖然后人對于作者及其時代還有不同的考證,但是對于原名及其性質(zhì)的問題,我們是不妨這樣接受的。近代康有為《新學偽經(jīng)考》指出這部書是《國語》的一部分,劉歆把這一部分抽出來,配合魯《春秋》,加上解經(jīng)的語句,成為《春秋左氏傳》,而把其余的部分保留下來,仍稱《國語》。解經(jīng)的語句,很可能不是《左氏春秋》的原文,但是康有為所說的《國語》和《左傳》的關(guān)系,還沒有被普遍接受。

其次是《左傳》作者及其時代的問題?!妒酚洝氛J為這是魯君子左丘明所作,時代當然較孔子略后,但是沒有說他是孔子的弟子,《史記·仲尼弟子列傳》也沒有關(guān)于左丘明的記載?!稘h書·劉歆傳》說起“歆以為左丘明好惡與圣人同,親見孔子”;《后漢書》更說起光武帝“知丘明至賢,親受孔子”。從“親見”到“親受”,證實了左丘明是孔子的弟子。那么為什么《史記》既然提到左丘明這部重要的著作,反而抹去了他的授受淵源,不記入《仲尼弟子列傳》呢?司馬遷親自看到《弟子籍》這部記載,他沒有理由清除左丘明的姓名,那么劉歆和光武帝怎樣會知道左丘明是孔子的弟子呢?這很有可能是他們?yōu)榱私ⅰ洞呵镒笫蟼鳌返耐哦斐鰜淼摹?/p>

此外后人對于左丘明是東周時人或戰(zhàn)國時人,《左氏傳》是左丘明作或非左丘明作,還有許多爭論。唐趙匡首先指出左丘明“蓋夫子以前賢人,如史佚、遲任之流”;他認為《左傳》的作者不是左丘明。宋鄭樵《六經(jīng)奧論》列舉八證,認為“據(jù)此八節(jié),可以知左氏非丘明,是為六國時人,無可疑者”。鄭樵又認為“左氏之書,序晉、楚事最詳,如‘楚師熸’、‘猶拾沈’等語,則左氏為楚人”;在這一點上,他可能有些太主觀了,因為《左傳》的記載,序晉事的比序楚事的多到將近一倍,所以很難據(jù)此認為楚人的著作。清姚鼐《左傳補注序》指出“余考其書于魏氏事造飾尤甚,竊以為吳起為之者蓋尤多”。恰巧吳起為衛(wèi)左氏(地名)人,因此有人認定這是吳起的著作。

對于吳起作《左氏春秋》的這個主張,有人還不能同意,但是從三個方面看來,我們不妨認為這是戰(zhàn)國初期魏人的作品。

(一)《左傳》關(guān)于魏事的敘述,正如姚鼐所說,有不少的夸張,如“萬,盈數(shù)也,魏,大名也,以是始賞,天啟之矣”;“公侯之子孫必復其始”;以及“美哉,沨沨乎,大而婉,險而易行,以德輔此,則明主也”;都可看出作者對于魏的歌頌。前四〇三年,周威烈王命魏斯為諸侯,魏的地位逐步上升,直到前三四一年,魏齊大戰(zhàn),魏人大敗,太子申被虜,這才遇到重大的挫折。

(二)《左傳》所引對于禍福的豫言,幾乎無一不驗,《四庫全書總目提要》的作者摸清了作者的規(guī)律,認為都是從后傅合,這是正確的。哀公九年作者稱“趙氏其世有亂乎”。哀公九年以后,趙人傳七世,大亂亦七次,至肅侯三年公子范襲邯鄲,不勝而死,大亂始定。肅侯三年為前三四七年。

(三)《左傳》所記秦事,自前六二七年殽之戰(zhàn)以后,即逐漸減少,甚至對于穆公遂霸西戎的如何獲得霸權(quán),也沒有應備的記錄。《史記》載穆公“益國十二,開地千里”,這是司馬遷看到《秦記》的結(jié)果,而是《左傳》的作者所沒有接觸到的。秦孝公即位以前,中間曾經(jīng)有一段“秦僻在雍州,不與中國諸侯之會盟,夷翟(同狄)遇之”的時期,見《史記·秦本紀》,這是《左傳》作者不能掌握秦史料的理由。孝公即位在前三六二年。

因此《左傳》的成書在魏的開始強大,趙的內(nèi)亂未定,和秦與東方諸國隔絕的時期,我們可以假定為前四世紀的初期。

《左傳》成書的年代確定了,我們可以從此認清《左傳》的思想價值?!蹲髠鳌纷髡唢@然地是受到很大的儒家思想的影響的,他本身也是一個儒家,因此在《左傳》里看到不少的孔子的主張。當然的,作者止是一個初期的儒家,他的見地還沒有獲得進一步的發(fā)展,這和后來的孟子是有所不同的。

在古代社會里,人的思想是受到古代的限制的。《左傳》作者有時相信超自然的威力,相信占卜和預言——在我們認清作者所處的時代以后,這是完全不足怪的。他對時代中的重大的事變,有時還從表面的現(xiàn)象作出結(jié)論:例如齊桓公的向楚進兵,首先必須割斷楚和蔡的連系,但是作者指出這是因為蔡人把和桓公分居的愛妾遣嫁的關(guān)系;又如晉文公的出兵截斷楚人的北上,首先必須爭取曹、衛(wèi),但是作者暗示這是因為曹、衛(wèi)的君主在晉文公流亡的時候,沒有加以重視的關(guān)系。這樣的論斷,對于今天的我們,不會有很大的說服力的,但是我們必須知道作者的認識,是受到時代的限制的。

孔子是前五世紀的人,他對于當時的楚、吳、越這幾個國家的向北進展,是懷有恐懼的心理的。那時代的人認為楚、吳、越都是蠻夷,是異民族,因此他們的北進,是蠻夷對于華夏的進攻??鬃訉τ谥芴熳樱坪鯖]有寄托太多的希望,他止希望霸主的出現(xiàn),聯(lián)合華夏的諸侯,打退蠻夷的進攻。這樣的思想,《左傳》作者完全保存下來。在《左傳》里,我們看到對于齊桓、晉文的出力的描繪,這決不是偶然的。作者在定公十年的記載里,提出孔子“裔不謀夏,夷不亂華”的主張。昭公十六年,齊人出兵,把徐國打敗了,作者認為這是因為沒有霸主,以至發(fā)生不斷的戰(zhàn)禍,因此他傳達了叔仲昭子的慨嘆:“諸侯之無伯,害哉!”這正和孔子的推崇管仲,以及《公羊傳》的慨嘆“上無天子,下無方伯”(僖公元年),是一線相通的。當然,《左傳》成書的時代,楚人(包括吳、越在內(nèi))久已進為中國民族的組成部分,因此這個夷夏之辨,無須再提到第一位;當時的情勢,也已經(jīng)不是霸主出現(xiàn)可以解決,而必須提出大一統(tǒng)(孟子的“王天下”)的主張?!蹲髠鳌纷髡呶茨芸辞?,必待孟子出來,才能把儒家的理論推進一大步。

貫穿在儒家思想之中的有民本主義?!渡袝贰懊裎┌畋?,本固邦寧”(《五子之歌》),正是這個思想的體現(xiàn)。民本主義當然止是封建統(tǒng)治階級的一種提法,但是認識到這一點的,在那時的封建統(tǒng)治階級當中,還是比較進步的?!蹲髠鳌坊腹晏岢黾玖旱闹鲝?,“夫民,神之主也,是以圣王先成民而后致力于神”;文公十三年提出邾子的主張,“天生民而樹之君,以利之也,民既利矣,孤必與焉”;襄公二十五年提出晏嬰的主張,“君民者豈以陵民?社稷是主”。這里都看出民本主義的認識?!蹲髠鳌纷髡呱踔翆τ诒唤y(tǒng)治的階級,也提出他的看法。襄公十年王叔陳生和伯輿的管家瑕禽對質(zhì),王叔認為“篳門閨竇之人”也出來講話,那就沒有辦法了;瑕禽說:“今自王叔之相也,政以賄成,而刑放于寵,官之師旅不勝其富,吾能無篳門閨竇乎!”這是說:自從你執(zhí)政以后,貪污放縱,相習成風,做官的不勝其富,我們那能不住在柴門小窗洞的屋子呢?這里指出人民的窮苦,正是統(tǒng)治者的壓迫和剝削的結(jié)果?!蹲髠鳌纷髡叩奶岢?,是有他的進步性的。

前五世紀、前四世紀的儒家思想,有它的積極一面,但是也有它的消極一面;這個消極一面,特殊表現(xiàn)在它的保守性??鬃幼苑Q“信而好古”,為什么要“好古”呢?這正是保守。因為保守,有時對于新的事物,認識便不清楚,甚至還要加以毀謗。子產(chǎn)是春秋后期的偉大的政治領(lǐng)袖,孔子對他也是極端的推崇。前五三六年,子產(chǎn)看清了時代的要求,把當時的法律條文,用金屬品鑄定下來,成為成文法,這正是合乎時代要求的一件大事,但是保守的晉人叔向給他說:“終子之世,鄭其敗乎!”這是說在子產(chǎn)的這一代,鄭國一定要走上失敗的道路。保守的統(tǒng)治階級總是要維護它的特權(quán),不愿意成文法的公布。尤其可怪的是在二十幾年以后,晉國的趙鞅、荀寅,看到人民對于成文法的要求,在前五一三年,向人民征求了四百八十斤鐵,把晉的法律條文也鑄定下來,孔子說:“晉其亡乎!”保守的儒家甚至認為成文法的公布是亡國的先聲?!蹲髠鳌纷髡甙咽逑蚝涂鬃拥难哉撚涊d下來,正透出了他自己的看法。

綜合《左傳》作者在記載中透露出來的思想,我們可以說,這里有進步的思想,也有保守落后的思想,但是我們可以肯定地說,進步的思想是主要的。

《左傳》的藝術(shù)價值,是自古以來所公認的,因此我們不需要作詳盡的分析。有一點必須提出的,就是我們對于《左傳》全書或某篇全篇的結(jié)構(gòu),是無法給以全面的估計的。從原來的《左氏春秋》,進而為劉歆的《春秋左氏傳》,再進而為杜預的《春秋經(jīng)傳集解》,中間經(jīng)過兩次的轉(zhuǎn)手。劉歆的割裂竄亂,是公認的事實;杜預自己說,曾經(jīng)“分《經(jīng)》之年與《傳》之年相附”,可見他也曾加以變動。經(jīng)過兩次轉(zhuǎn)手以后,我們是無法看到原來的結(jié)構(gòu)的。馬骕的《左傳事緯》,可算是一種《左氏春秋》還原的工作,但是這只是一種企圖,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嘗試,而每次嘗試的結(jié)果,都不可能是完美的。

從《左傳》的敘述里,我們看到作者對于任何一個大的戰(zhàn)役,都能把來歷和結(jié)果,敘得清清楚楚;他把參加這一個戰(zhàn)役的主要成員的主張和看法,都直接表達出來;他不一定把面對面的相撲加以描繪,有時只把和這個戰(zhàn)役有關(guān)的幾件小事敘述了,給它以適當?shù)暮嫱?。這樣的寫法在城濮之戰(zhàn)、邲之戰(zhàn)的敘述中都可以看到?!妒酚洝ろ椨鸨炯o》寫鉅鹿之戰(zhàn)、垓下之戰(zhàn),對于正面的戰(zhàn)爭,寫得不多,正是這個寫法的繼承。

《左傳》作者對于小的動作,常有非常生動的刻劃。桓公元年敘述華父督見孔父之妻,“目逆而送之”。這是寫的兩眼的瞪視,從遠而近,再從近而遠。莊公十二年敘述陳人把南宮萬送回宋國的經(jīng)過,“陳人使婦人飲之酒,而以犀革裹之,比及宋,手足皆見”。這是寫的勇士的手足,穿過犀牛皮的情形。襄公二十六年,鄭皇頡在對楚作戰(zhàn)中被俘了,王子圍和穿封戌爭取俘虜。伯州犁提出一個辦法:由皇頡自己承認。他介紹了一番,“上其手曰,‘夫子為王子圍,寡君之貴介弟也’;下其手曰,‘此子為穿封戌,方城外之縣尹也。誰獲子?’”從“上下其手”的當中,透出了說話人的用意。昭公元年寫鄭子晳、子南求婚的姿態(tài),“子晳盛飾入,布幣而出;子南戎服入,左右射,超乘而出”;著禮服的恭恭敬敬地把禮物獻上,著武裝的氣概軒昂地表現(xiàn)了武士的英姿;不消說,惟有武士會獲得美人的重視。在這些敘述里,《左傳》作者有他的優(yōu)點,不過這在他只能算是次要的。

在人物形象的塑造方面,《左傳》作者有他的特長,有時他來一個集中的加強表現(xiàn),這止有使得這個人物更突出、更生動。因為《左傳》是一部歷史作品,我們很難肯定作者在寫作的時候是有這樣的動機的,但是不妨說他的寫作會產(chǎn)生這樣的結(jié)果。關(guān)于人物形象的寫法,將在選文中隨時提及,這里不再舉例了。

因為體例所限的關(guān)系,對于歷代以來《左傳》研究的成果,以及和《左傳》研究有關(guān)的著作,這里不多說。在讀者愿意作進一步的鉆研的時候,當然以后會接觸到,這里提供的只是最基本的選注本。

《左傳》是一部偉大的優(yōu)秀的作品,為什么選定這幾篇呢?本來讀《左傳》的時候,有人重視國家大事的敘述,也有人欣賞生動活潑的小品。這個選本是偏重國家大事的敘述的,因為從這里面可以看到春秋時代的整個輪廓。同時,我們認為,即使是在國家大事的敘述中,《左傳》作者也是充分發(fā)揮了他的文學才能,塑造了鮮明的形象,生動地描寫了事件的進展。在選材的時候,基本上依靠馬骕的《左傳事緯》,這是一部在研究《左傳》時,不可不讀的著作。

注釋古書是一件非常細致的工作,這里需要博學、耐心,和那種不辭辛苦,但求于讀者有益的懷抱——這都是對我說不上的,所以實際上我是不適合于做這樣的工作的。因此這本書是我自己不能完全滿意的,誠懇地期待讀者和專家們的指教。在注釋的時候,主要地依靠杜預的《春秋經(jīng)傳集解》和洪亮吉的《春秋左傳詁》,同時也參照了其他諸家的著述,尤其是清代諸家解經(jīng)的作品。這里不列舉諸家的姓名和原文,但是我是絲毫不敢掠美的。

在注釋方面,偶然也有和舊注不同的地方,這里可以舉出一點:

僖公二十二年:“宋公將戰(zhàn),大司馬固諫曰……”杜預注:“大司馬固,莊公之孫公孫固也?!焙榱良鶕?jù)韋昭《國語注》,也認為大司馬固,就是公孫固。本來同篇之中有了大司馬,又有司馬子魚,恰巧這時又有公孫固,因此韋昭、杜預認為大司馬和司馬是兩個官名,而“大司馬固諫曰……”便是“大司馬公孫固諫曰……”但是顧炎武《左傳杜注補正》卻認為大司馬就是司馬子魚。炎武此說曾經(jīng)受到后人的駁詰。可是我們以《左傳》證《左傳》,炎武的主張是可以成立的。文公八年《春秋》:“宋人殺其大夫司馬?!薄蹲髠鳌罚骸胺蛉艘虼魇现逡詺⑾骞畬O孔叔、公孫鐘離及大司馬公子卬,皆昭公之黨也。司馬握節(jié)以死,故書以官?!币恍兄?,公子卬稱“大司馬”,又稱“司馬”,可見此處加“大”止是宋人特有的風氣,這就看出僖公二十二年的“大司馬”和“司馬”子魚止是一個人?!妒酚洝に问兰摇逢P(guān)于這件事的記載,也把諫辭屬于司馬子魚。結(jié)合《史記》的記載,因此接受了顧炎武的主張。

在注釋的時候,基本上是用的淺近的文言。標音根據(jù)黎錦熙先生主編的《國音常用字匯》,對于陰平、陽平、上、去,都分別標出。[1]可能有人對于四聲的分別不很習慣,覺得四聲無須標出,其實人民口頭既然有四聲的存在,便有標出四聲的必要,這是可以說出理由的。

《左傳》在由《左氏春秋》轉(zhuǎn)手為《春秋左氏傳》的時候,插入了解經(jīng)的語句,這一件工作是不是劉歆一人的工作,姑且不管,但是有時因為插入經(jīng)解,以致上下語氣不貫,這是顯然的事實。有的選本索性把經(jīng)解刪去,文義更覺流暢。這本書里對于解經(jīng)的語句,另用仿宋字排印,一面保存本來的面目,同時也表示有所區(qū)別。

選注者對于擔任本書工作的學力,是非常不夠的;同時因為業(yè)務(wù)工作的關(guān)系,也沒有能夠好好掌握時間,爭取為本書作最大的努力。因此在選注方面的訛誤,必然是難免的,惟有請求讀者加以指正,俾能及時糾正錯誤。

一九五五年九月二日

[1] 按:為了適合現(xiàn)代讀者的閱讀習慣,本次出版將標音改為現(xiàn)代漢語拼音;另外為了幫助讀者理解,在尊重朱東潤先生注釋的前提下對《左傳》原文進行了白話今譯。以上文字工作均由特約編輯曹南屏先生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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