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過暮色的野果子(外一章)
三色堇
這些樹上凋落下來的野板栗、野核桃,你絲毫不用懷疑它們真實的身份。
它們曾掛在枝頭,被隱喻成一盞神燈的朗照,一片秋色中孕育的良知,一座靈魂里被加冕的守望……
當(dāng)暮色來臨,它們抖擻精神,飛蛾一樣撲向蒼茫的大地,撲向黃昏中跳閃的金黃,“嗖嗖”地尖叫著,幾乎要發(fā)出人聲。它們將憋了一生的熱情炸響,它們在與時間對峙,含著大地的重量,不停地涌動,沸騰。然后在更大的寂靜里,欲言又止。
暮色潮濕,暮色已被野果子們驚動得魂不守舍,當(dāng)世界向你展開秩序,當(dāng)灰鳥在塵埃中喳喳飛過,當(dāng)波瀾再起時,萬物剩下的只有廣袤的慈悲和人生的執(zhí)念,一切仿佛在瞬間幻化,一切皆能從容面對,拍打塵寰。
風(fēng)起,亦能心有木魚,風(fēng)過,亦能笑對漣漪。
終南草堂
濃郁與充滿光感的色彩,籬笆的柴門,寬松的粗麻布衣,披掛著時光的長袍,甩著盛滿清風(fēng)的袖子,一幅敘述性的畫面,一位素顏的女子正在低頭煮茶,俯身聽泉……
所有的蘆葦,花草都是她的舊相識。
她放牧著光陰,放牧著自己的影子,寬大的衣袍,不說輕重,不敘風(fēng)情——
泛黃的書頁,老舊的蓑衣,耕讀、聽風(fēng)、素食、搬柴、運水,靜修……
在群山峻嶺中就連鳥鳴都是樸素的韻律。
我于暮色時分抵達這里,辟谷的隱士,那安然、淡泊的目光,徘徊在精神的邊界。我仰慕悠悠歲月,歡喜昂然生色。
終南草堂,文人的題詠越來越多,這里萬物之寧靜,之素樸,之寡淡,讓人頓生敬意。那些樹下的落葉,靜堂的蒲團,枯干的臘梅,每日都在恩典著愛的光澤。這里流水無聲,碧波無瀾,夜色下的一切充滿變幻,一覺醒來,眸子里蕩漾的盡是山水之情。
選自《詩潮》2016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