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在香港

記得第一次到香港的大學報到，我一下子就被感動了。感動的原因是，這里的大學的行政人員太客氣了?？蜌獾绞裁闯潭饶?，我突然覺得我像個人似的被接待了。大學里的行政人員其實不多，一個人管很多事，給我的感覺他們對教授，別說教授就是一般的講師，別說一般的講師，就連我們這樣的博士生、研究助理（RA）啥的小人物都尊重有加，甚至有點“怕”。我當時很有點疑惑，或有點擔心，于是跟一個也是內(nèi)地來的研究助理說起這些事，他也是很有同感。我說他們這不會是疑兵之計吧，先給點甜頭以后慢慢收拾？后來時間長了，我慢慢體會到，這不是疑兵之計，那些行政人員是真“怕”我們這些搞研究的人員，因為他們的職能就是為教學、研究人員服務(wù)。這我才徹底放心，也頭一次有點那種感覺：做研究也是有尊嚴的。

說起香港的大學教授，那權(quán)力是相當之大。比如說系主任（department head），那就是老板。香港的大學，與其說是教授負責制，不如說是老板負責制。老板是有約束的，因為他上面還有更大的老板。另外，老板權(quán)力再大也是不能亂來，因為香港人的法制意識都很強，香港的廉政公署那不是鬧著玩的，隨時恭候各種投訴。除此以外，香港的每級教授、副教授、助理教授都要承擔一定的行政職責。其實在香港、歐美、澳大利亞很多大學里的華人教授都是不愿意當“官”的，因為這個官一是牽扯很大精力，另外沒有什么特別的好處，但要想升職，又不得不干，因為這是大學考核必不可少的一項。那么，我有時在想，既然這些教授，這些導(dǎo)師，一天管這么多事，那么他們哪有時間搞研究呢？后來我慢慢了解到，這些大教授的行政工作其實主要是行政人員完成的。在此我對那些高效、敬業(yè)的大學行政人員們表示敬意，因為有了他們的出色工作，教授們才能把主要精力用于他們的教學、科研，才能有時間指導(dǎo)研究生，寫論文，寫基金申請（proposal）。

說起香港的大學教授申請基金，我不得不提一點，那就是基金的評審制度。香港也有相當于內(nèi)地的國家自然基金的政府資助的基金（比如說RGC），那是非常難申請的，每個教授都以拿到RGC為榮耀，這也是每級教授升職的重要指標，評審非常嚴格。基金的評審不僅要港內(nèi)的專家評，為了公平起見，還要請國內(nèi)外知名的大學教授去評審，這樣就保證了基金評審的相對公正。另外，香港的大學對基金的使用，也非常高效?；鸬慕^大部分是用于購買實驗設(shè)備或聘請研究人員的工資。一句話，基金是一分錢也不能裝到自己腰包的。當然，如果非要往自己腰包裝，也沒辦法，除非你不想在大學干了。

那么香港的學生是什么樣子呢？香港的大學以前是三年制，最近據(jù)說改成四年了。在香港能考上大學也非常不容易。2002年前后，我跟一個我?guī)У淖霎厴I(yè)設(shè)計（final year project）的學生聊天。他說他上中學時候，考上大學是很難的，但一般高中畢業(yè)，甚至初中畢業(yè)也能在香港找到一個不錯的職位，工資也能有七八千，甚至上萬。他跟我說：“你知道嗎？現(xiàn)在在大街上巡邏的警察，以前是叫皇家警察，一般都是高中畢業(yè)，考不上大學的人才去當警察的，大學畢業(yè)生沒人愿意去，因為太辛苦，又太危險，年輕人很容易學壞。能考上大學的，都是優(yōu)秀的學生?！焙髞?，據(jù)我對香港大學生的觀察，此言不假。香港學生最大的特點就是做事認真負責、一絲不茍，不耍小聰明，而且我能感到這種品質(zhì)好像是與生俱來的，滲入到骨子里了。另外，香港的學生并不像周星馳電影里演得那樣個個都像“古惑仔”，打架斗毆無所不能，而是普遍都彬彬有禮，上課的時候甚至有點害羞。有人說內(nèi)地的學生都很優(yōu)秀，都很刻苦，其實我發(fā)現(xiàn)香港那些讀碩士、博士的學生，如果真是對科研感興趣，也都非常努力、非?？炭?、絲毫不比我們遜色。

再說說我們這些蝸居在香港的內(nèi)地學生。毫不謙虛地說，相對香港本地的學生，我們還是稍勝半籌。這主要是因為內(nèi)地來的學生、訪問學者時間抓得都非常緊。這也許是因為香港的導(dǎo)師給的工資太多了吧，再不好好干，露兩手，實在是過意不去。當時，我的體會是，相對于內(nèi)地的教授，香港的教授最大的特點是國際化視野很強，英語非常好。內(nèi)地的學生、訪問學者的特點是功底都很扎實，腦瓜都很聰明，刻苦努力，再加上香港一流的圖書館、實驗室等各種因素一綜合，一發(fā)酵，想不出點成績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