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61]
采桑子
群芳過后西湖好,狼藉殘紅。[62]飛絮蒙蒙,垂柳闌干盡日風(fēng)。[63]
笙歌散盡游人去,始覺春空。垂下簾櫳,雙燕歸來細(xì)雨中。
即將過去的春天,往往容易令人感到意興闌珊。然而歐陽修晚年回到曾經(jīng)任職的潁州,那兒西湖的暮春景色,卻并沒有給詞人帶來如許感受?!叭悍歼^后”,固然滿地是凌亂的落花殘紅,而抬首看,蒙蒙柳絮仍一如既往在空中飛舞,輕柔的柳枝整日里時時隨風(fēng)裊娜——這依舊是春天才有的情調(diào)啊。
白日漸漸退隱,猶如春天即將過去,在曲終人散的時候,喧囂之后的安靜會讓人多少覺得空寂。是不是外邊的生趣漸消,所以要垂下簾幕?但忽然穿過細(xì)雨而來的一對燕子,恍然讓人回到燕子最初飛來報(bào)春的時刻,哦,春天、美好的春天仍在身旁啊。
這不僅是歐陽修對暮春時分的感知,或許也是他對最后的人生旅途的認(rèn)識吧。
[61] 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醉翁、六一居士,吉州永豐(今江西吉安永豐)人,北宋政治家、史學(xué)家、文學(xué)家,“唐宋八大家”之一,詞與晏殊齊名,稱“晏歐”。
[62] 西湖:潁州西湖,在今安徽阜陽西北,為歐陽修晚年退居之處。
[63] 闌干:縱橫交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