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花開

龍小龍

1

可曾看見那些晶瑩的露水，從葉片徐徐升到空中，化為薄薄的鳥鳴？

可曾聽到遠古悠悠傳來的唐詩宋詞，旋律婉轉(zhuǎn)，在叢林中催開一瓣一瓣粉紅的花朵？

可曾想象遙遠的地平線，多少馬蹄踏碎紛亂的青草時光？

可曾知道在一雙眼睛背后，閃爍著焦灼的火焰、生命的悸動？

一夜之間，海棠花壓滿枝頭。

季節(jié)變得異常躁動，冷靜的湖水也很不安分，試圖掀起一場情欲的潮汛。

她驚艷的美麗、高貴的氣質(zhì)、嫵媚的神韻，竟讓奔跑在大地上的清風慌不擇路，在拐角處尷尬跌倒，成為一片黃昏。

當夜再次從花瓣下滑落，我把往事擰亮，讓自己看見將要行走的、更遙遠的旅程。

2

如此突然。海棠花開了，海棠花說開就燦爛地開了。

還來不及打開窗戶，陽光便隔著玻璃，叩門如歌，第一時間將喜訊告訴了我。

我還來不及換好盛裝，房間便被暖意融融的空氣填滿。

我還沒打掃好庭院，地面已經(jīng)布滿了花瓣，像唇印，等我一枚一枚地撿起，作為歲月的書簽。

我久藏的詩意被瞬間點燃。

燙一盅酒，沏一壺茶。重新讓青春的影子在枝頭恣意怒放，與鳥兒比肩高歌。讓粉紅映滿我的門楣，成為這個世界惟一的情調(diào)。

像迎接紅粉佳人的造訪，我有些忐忑不安，不知所措。

有點想哭，有點想笑，有點想引吭高歌。也許心情不一樣，行為就不一樣。

同樣的花開，有著不同的意義和內(nèi)涵。

3

往來過客。行色匆匆。

他們懷揣古典詩詞，衣襟依舊蔥翠。

他們啜飲露水釀成的甘醇，吟唱“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燒高燭照紅妝”。

他們是穿越往事的使者，將夢想帶到目光無法抵達的國度。

有多少人感嘆海棠無香。

有一種香，只能香在夢境，只能香在第六感覺，只能香在時空之外，只能香在可意會而無以言傳的默契里。

一般人嗅不出。

除非你是智者。

只有在海棠花下大徹大悟的智者，才能用淡泊的露水，清洗掉骨頭里愛的蠱毒。

（選自“中國散文詩研究中心微信平臺”2015年3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