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游俠洛都
東漢的京都洛陽,是當時全國最繁華的大都會。
洛陽成為全國的都城,始于西周。周成王時周公營建洛邑,筑王城于谷水入洛水處(今河南省洛陽市王城公園一帶),作為東都。平王東遷,王城便成為東周的京城。秦、西漢時,又在王城以東約四十里處的洛水北岸擴建城市,并按“山南為陽,水北為陽”之義,名之曰洛陽(今河南省洛陽市東郊白馬寺以東)。東漢定都洛陽,其改其名為“雒陽”。曹魏黃初元年(220),取代東漢的魏文帝曹丕,認為曹魏皇朝對應的是五行中之土德,而土得水而柔,遂下令將“雒”改回原來的“洛”,從此洛陽之名即沿用千載至今。
東漢王朝定都洛陽之后,即對洛陽城進行大力營建。經(jīng)過近百年的不斷努力,到東漢中期,洛陽已經(jīng)在城市的宏偉和經(jīng)濟的繁榮上雄冠天下。其城垣南北長九里,東西寬六里,有城門十二座,通衢大街二十四條。城中心與北區(qū)為皇宮所在。東有馬市和小市,西有金市和大市,南郊有魚市和專門接待境外來客的四夷館,天下商賈輻輳于此。城中居民接近十萬戶,單是南郊的大學,興盛之時即有四方學子三萬余人之多。每逢良辰佳節(jié),只見長街之上,“車轂擊,人肩摩,連衽成帷,舉袂成幕,揮汗成雨”。當時有一奇士梁鴻,即與孟光結為伉儷舉案齊眉的那一位,來到洛陽之后曾登上城北的北芒山頂,南眺皇都,贊嘆之余,作了一首《五噫歌》,其辭曰:
陟彼北芒兮,噫!覽觀帝京兮,噫!宮室崔嵬兮,噫!民之劬勞兮,噫!遼遼未央兮,噫!
單從這五個噫字上,亦可看出赫赫京都在人們心中引起的震動。
但是,當袁紹移居洛陽之際,京都已非復昔日的京都了。
由于桓、靈二帝的長期大肆揮霍,貪官污吏的反復殘酷搜括,這座曾經(jīng)花團錦簇的都城,正經(jīng)受著一場前所未有的“三空之厄”。所謂“三空”,是當時一位忠直大臣名叫陳蕃,在上疏指斥朝政時說的話,意謂社會財富被掠奪揮霍,致使“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京畿之地出現(xiàn)“三空”,有識官員憂心不已,平民百姓動蕩不安,一股強烈的危機感正在首都的社會中蔓延開來。往昔的穩(wěn)定和繁榮,如今都不復存在,金馬銅駝倒在荊棘叢中的日子已經(jīng)不遠矣。
袁紹一入洛陽,便感受到了人們動蕩不安的情緒?!皝y世出英雄”,他倒覺得這正是自己嶄露頭角大展身手的好時候。于是,他購置了一處寬敞的住宅,作為政治活動的大本營,并立即開始實施他早已考慮成熟的活動方案。
他的政治活動方案,可以用十六個字來概括,即廣交朋友,提高聲譽,等待時機,重入政界。他很清楚,單憑他在家鄉(xiāng)靠“廬墓六年”建立起來的名聲,還不能在京都的政界風云際會一番,必須在洛陽再提高一下知名度。同時,要想在政壇上自闖天下有所作為,又必須交結一批志同道合的朋友,以便將來相互扶持。做到了以上兩點,才有較雄厚的資本去宦場中一搏。主意打定,袁紹便仿效那禮賢下士仗義疏財?shù)拿蠂L君,傾萬貫家財,招四方豪俊,史書上描述當時的情景說:
紹有姿貌威容,愛士養(yǎng)名。既累世臺司,賓客所歸,加傾心折節(jié),莫不爭赴其庭。士無貴賤,與之抗禮,輜柴轂,填接街陌。
出身高貴,又待人熱情,與他交往的人很多,無論貴賤,來來往往,訪客的車輛把街道都擠滿了。于是,汝南袁公子之名,迅速傳遍京城內(nèi)外。
袁紹所交的朋友雖多,與之關系最為密切者,卻只有以下數(shù)人。
一是何颙。何颙字伯求,乃荊州南陽郡襄鄉(xiāng)縣(今湖北省棗陽市東北)人氏。何颙少時游學洛陽,與清流士大夫領袖陳蕃、李膺、郭泰、賈彪等相善,為黨錮名士之中堅人物。其后宦官大肆捕殺清流名士,興起黨錮之禍,何颙乃隱姓埋名,逃亡汝南郡一帶。在家居喪的袁紹,有心與黨錮名士相交結,便暗中與何颙往來,大力提供幫助,從此二人成為莫逆之交。
一是張邈。張邈字孟卓,乃兗州東平郡壽張縣(今山東省東平縣南)人氏。此人自少年時代起,即以行俠仗義而聞名鄉(xiāng)里,史稱是“振窮救急,傾家無愛,士多歸之”。天下不安,社會動蕩,家擁千金的有識之士,散家財交結豪俊,以待時局之變,這也是常見現(xiàn)象,在漢魏之際更是如此。張邈后來寄居京都。袁紹一入洛陽即與這位豪俠之士結交定好。此后,二人在政治上還將同行好一段路程,這也是后話。
一是許攸。許攸字子遠,乃荊州南陽郡(治所在今河南省南陽市)人氏。其人多智數(shù),善權謀,但性情躁競自傲,是當時洛陽游俠少年中的風頭人物。
還有一位便是后來大名鼎鼎的曹操了。曹操字孟德,乃豫州沛郡譙縣(今安徽省亳州市)人氏。譙縣曹氏在當時是一個炙手可熱的權勢家族。曹操的祖父曹騰,在桓帝之時曾任宦官首領。他歷事四帝,在宮禁中度過三十余年,根基深固不搖。曹操的生父曹嵩,系曹騰的養(yǎng)子。借助宦官老子積下的權勢和財力,曹嵩在漢靈帝時連連升官,最后出任三公之一的太尉。按漢代典制,太尉為三公之首,而三公乃百僚之冠冕,那么太尉之位是何等尊崇也就可想而知。但是,曹嵩這個太尉職位的到手經(jīng)過,說來不免令人作嘔。
原來,貪婪荒淫到了極點的漢靈帝,大肆揮霍民脂民膏,致朝廷出現(xiàn)了“三空”之厄后,為了再聚斂錢財,竟然想出了一個公開出賣政府官職的主意來。他在皇宮的鴻都門外高掛價目表,上從三公九卿州牧郡守,下至政府各部門的辦事吏員以及禁衛(wèi)軍兵士的職位,按官位高低論價,開列得一清二楚。此一舉動,在茫茫中國兩千年的政治史上,也算得一件奇聞。當時有一位崔烈,花了五百萬錢的買官費后,即從九卿升到了三公之一的司徒。這位崔烈本來聲望甚高,一出錢買到三公,頓時名譽大損。他問其子何故輿論洶洶,直率正直的崔公子立即答道:“論者嫌其銅臭!”此即“銅臭”一詞之出典。
崔烈的司徒是買來的。曹嵩的太尉同樣也是買來的。但是,崔烈才花了五百萬錢,曹嵩卻付出了一萬萬,足足一個億。也就是說,若論銅臭,曹家還要比崔家濃烈二十倍。祖父是受人輕蔑的閹宦,老子又渾身散發(fā)銅臭,具有非凡才具的曹操便和袁紹一樣,背上了沉重的出身包袱。為了能甩掉包袱,曹操又和袁紹一樣,決心以獨立的新姿態(tài)進入社會,開創(chuàng)自己的天地。
曹操自辟天地的第一步,乃是爭取在清流士大夫中樹立起好名聲。東漢后期的政治格局,大體上是宦官控制實權而清流士大夫掌握輿論。清流士大夫所掌握的輿論,又稱為“清議”。一個人要想在政治上有所建樹,能否得到清議的好評是至關重要的條件。設若被清議所譏,弄不好會終身受士林不齒,一切便無從談起。因此,當時凡有志政事之青年士人,在踏入仕途之先,都要做一番“養(yǎng)名”的準備。養(yǎng)名者,培養(yǎng)聲名是也。養(yǎng)名的措施主要有二:一是自我砥礪,盡量在修身進德方面做出世人矚目的成績;二是廣交名流,努力爭取得到他們的了解和贊譽。一般人都要如此,出自宦豎之門的曹操就更需要經(jīng)過“養(yǎng)名”階段。其實,此前袁紹的“廬墓六年”,也不外乎是一種“養(yǎng)名”之舉而已。
求名之心非常迫切的曹操,一入手便找了一位大名士來提攜自己,也就是豫州汝南郡平輿縣(今河南省平輿縣北)人許劭。東漢靈帝之時,能夠左右清議的權威人物,就是這位汝南名士許劭(字子將),及其堂兄許靖。二人每月都要定時公布他們對時人的評價,俗稱之“汝南月旦評”。所謂“月旦”,即每月某一日之清晨。凡得許氏好評者,猶如魚登龍門,頓時身價百倍。許劭的家鄉(xiāng)平輿縣,和袁紹的老家汝陽縣乃是鄰縣,相距不過百里。當初袁紹要回老家盡孝六年,正是想借許氏“月旦評”的權威來養(yǎng)名立譽。知道這一點,那么他一入汝南郡界,就打發(fā)賓客隨從,自己駕了一輛簡樸的車輛回家,還說“吾輿服豈可使許子將見”,也就是我這豪華的車馬服飾怎能讓許子將看見,也就不難理解了。
曹孟德對許子將軟硬兼施,許無可奈何,只好給他一個“清平之奸賊,亂世之英雄”的評語。曹操大悅而去,由是知名于士林而進入政界。袁紹入京之際,曹操正任議郎之職。袁紹之密友何颙、張邈和許攸,也和曹議郎有非同尋常的交情。這樣一來,袁紹自然又同曹操打得火熱,從此開始了兩人長達二十年之久的恩恩怨怨。袁紹與曹操年歲相近,僅比曹操大一兩歲。兩人均長自權門,又都在身世的淵源上有恥辱的烙印。此后二人一同起兵聲討董卓,繼而又加入群雄逐鹿中原的混戰(zhàn),最后又相互決斗,以決定誰是主宰漢室權力的霸主。由這兩位具有多處相似之處的角色,來主演關乎漢室命運的一幕,不知是不是上天的有意安排?
袁紹自入洛陽,即與上述諸人結為密友,領導青年士子社交界的新潮流,真可謂“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但是,迎來送往,呼朋引類,這不過是他政治活動中一個易于看見的側面。他還有一個隱蔽的側面,即暗中進行援救黨人的活動。
所謂“黨人”,即黨錮集團中的人。東漢桓帝之時,洛陽太學三萬余名青年學子,在清流士大夫首領人物李膺、陳蕃的支持和領導之下,對專權擅政的宦官集團展開猛烈的抨擊。這大概是中國歷史上知識分子第一次組成大規(guī)模的政治集團來進行殊死的政治斗爭?;傅垩屿渚拍辏?66)十二月,在宦官的策劃之下,有人上書天子,誣告李膺等人“共為部黨,誹訕朝廷”。別看漢桓帝平素昏庸腐化到了極點,對這件事情卻是反應迅速。他立即下詔天下郡國,捕拿“黨人”,先后搜捕李膺等二百余人下獄治罪。次年,桓帝忽然大發(fā)慈悲,將下獄黨人全部釋放。但又規(guī)定:下獄黨人全部放逐還鄉(xiāng),永遠不再敘用,即所謂的“禁錮終身”。兩年之后,黨事再起,宦官先捕殺李膺等一百余位名流,接著又大肆逐捕其他黨人近千人之多。黨人較親近的親屬,以及他們的門生、老部下,全部免官禁錮。這就是東漢歷史上著名的“黨錮之禍”。
及至袁紹入洛,黨錮之禍已發(fā)生十年有余。這時,遭受打擊的黨人,或者處于貧窮困窘的境地,或者遭到仇家嚴酷的報復,情況大多艱難異常。袁紹決心給這些深受人們敬佩的人雪中送炭,以便將來時局變化后,能夠取得政治上的厚利。于是,他便通過何颙,在極其秘密的情況下,向黨人提供種種幫助。
那何颙本來就是黨人中的骨干人物。黨禍初起,他已睹先機,改名換姓逃亡出京至豫州的汝南郡一帶。袁紹還鄉(xiāng)服喪之日,正是何颙出逃汝南之時,所以二人的交誼,很可能自此即已開始。袁紹入京,何颙還不敢公然出現(xiàn)在袁家的社交圈中。他每年數(shù)次偷偷混進洛陽,密見袁紹,商議如何為一些處境險惡的黨人排憂解難。生活窘困者,袁紹慷慨提供經(jīng)濟幫助;受仇家打擊報復者,袁紹則動用上層關系給以暗中保護。這樣一來,袁紹在京城的府邸,無形之中便成為黨人活動的據(jù)點了。
袁紹入京不到一年,聲譽鵲起。與此同時,他的叔父袁隗,在宦官首領之一,中常侍袁赦的活動之下,也從九卿之一的太常(掌禮儀祭祀之事),升任三公之一的司徒(掌全國民政之事)。袁家勢力如鮮花著錦、烈火烹油,不要說一般人均有心巴結,就連當時另外兩位身任三公的大佬,也想把袁紹辟為自己府署之中的幕僚,以表示對袁家的敬愛。這兩位大佬,就是太尉許戫和司空張濟。
許戫是揚州會稽郡陽羨縣(今江蘇省宜興市)人。而張濟則是豫州汝南郡細陽縣(今安徽省阜陽市北)人,與袁家算是大同鄉(xiāng)。許、張二人之才德皆無可稱,其所以能位列三公,小半是靠運氣,大半是靠奉承宦官。何以見得?有事實為證。光和五年(182)初,東漢靈帝忽然心血來潮,想整肅一番吏治,便下達詔書,令中央的三公九卿舉報彈劾州郡地方官員中的不法者。許戫與張濟身為三公,不僅不能為百姓除去貪婪殘暴的地方官,反而收取宦官賄賂,唯閹人之命是從。凡是宦官的子弟賓客出任地方行政官職者,無論其如何貪贓枉法,均不予過問。為了向皇帝有所交待,許、張二人又把邊遠小郡中清正廉潔但在朝中無靠山的官員二十六人,誣蔑為貪官污吏,捕送京師。一時間輿論大嘩。當時的司徒陳耽,會同議郎曹操上書天子,揭發(fā)此一冤案之內(nèi)幕。上書中有這樣的精彩文句:
公卿所舉,率黨其私,所謂放鴟梟而囚鸞鳳。
意思是朝廷公卿舉報彈劾時,都在袒護為私,可以比喻為放過兇惡的鴟鸮,囚禁善良的鸞鳳。對于此次上書的官員,宦官放過同類的子孫,即出自“贅閹遺丑”的曹操,集中對付陳耽。于是,堂堂司徒公,竟被誣陷下獄處死。三月陳耽下獄,四月即由袁隗繼任其留下的司徒之職。許戫、張濟是何等人物,由此一事不是看得清清楚楚了么?
正在養(yǎng)名立譽的袁紹,哪里會去給這兩個臭名昭著的宦官走狗當幕僚?否則不是要讓好友曹操恥笑一輩子么!所以當太尉府和司空府相繼送來辟召任命文書時,他根本不屑啟封,便派人退了回去。
按照東漢的制度,三公有“開府自辟掾屬”的權力,也就是有權設立自己的辦公廳,并且自行任命辦公廳下屬官員。然而同時,受其辟召者,也有拒絕接受任命的自由。因此,不應三公之辟召,本屬平常之事,可謂史不絕書。但是,當此許戫、張濟與宦官沆瀣一氣,并成為清議攻擊的目標時,相繼不應二人的辟召,便具有明顯的政治含義了。所以袁紹的表現(xiàn),立即引起宦官群體的警覺和注意。
東漢宮廷中的宦官,按照等級的高低,分別有中常侍、小黃門、黃門令、黃門署長、中黃門冗從仆射、中黃門、掖庭令、永巷令、御府令、祠祀令、鉤盾令等名稱。其中,地位最高且與皇帝關系最密切者,即是中常侍。按照史籍所言,中常侍的職分是“掌侍左右,從入內(nèi)宮,贊導內(nèi)眾事,顧問應對給事”。也就是說,中常侍是皇帝的侍從、總管并兼顧問。中常侍之“中”,意即宮禁之中。中常侍者,宮禁之中經(jīng)常服侍天子之人是也。
這一職務并無定員,人數(shù)多少完全視皇帝的需要和高興,但一般在十人左右。東漢靈帝置中常侍十二人,他們是張讓、趙忠、夏惲、郭勝、孫璋、畢嵐、栗嵩、段珪、高望、張恭、韓悝和宋典。這十二人“封侯貴寵,父兄子弟布列州郡,所在貪殘,為人蠹害”,民眾皆稱之為“侵掠百姓”的“十常侍”(舉其大數(shù))。對袁紹不應三公辟召有所警覺和注意者,正是“十常侍”的副頭目趙忠。
趙忠這宦官究竟有多大的權勢,從漢靈帝經(jīng)常愛說的一句口頭禪即可得知。這位混蛋皇帝動輒就說:“張常侍是我公,趙常侍是我母。”張常侍即“十常侍”的大頭目張讓,趙常侍即副頭目趙忠。至尊至貴的天子都自認是其干兒子,你說趙忠是什么?
袁紹在京城游俠交友的情形,早已有耳目報告給趙忠等人。由于袁家與宦官素有關系,族人袁赦就曾擔任過中常侍,再加上京城中公卿子弟常有呼朋引類酒食征逐之事,所以趙忠等人起初對此并不在意。但是,現(xiàn)在他們在意了,既然袁紹對宦官的態(tài)度冷淡,對許戫、張濟的任命不屑一顧,他那十分起勁的社交活動便值得懷疑。因此,在一次宮中聚會時,趙忠特地把此事提出,并對在座諸常侍說道:“袁本初在京師自抬身價,不應三公辟召而好養(yǎng)死黨,不知此兒究竟意欲何為?”
幸好袁紹暗中與黨錮人士來往的秘密未曾暴露,不然當時就要倒霉。由于未抓到袁紹什么明顯的短處,諸常侍決定將此事暫且放在一旁,視情況的發(fā)展再說。
十常侍議論袁紹的消息,不久就傳到司徒袁隗的耳里。他大吃一驚,深知關系非小,便馬上派人去叫袁紹來見。
袁紹應命而至。他見叔父滿面慍怒之容,感到有些意外,因為叔父素來喜歡自己,從未對自己做臉做色。施過家人之禮后,他便垂手而立,靜聽叔父的訓示。
袁隗把十常侍的議論簡略說了之后,便嚴厲責備袁紹不該廣交朋黨拒絕三公辟召。他越說越生氣,越說越激動,最后以一句危言作結:“你若不悔改,必將破敗我袁氏家門!”
對于叔父的訓斥,袁紹抱定一條方針:口頭虛心接受,實際決心不改。袁隗見他連連認錯,也就不再為難他。袁紹告辭叔父歸家,依然是“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依然是視三公之辟召如糞土。唯有在與黨錮人士秘密往來這一點上,他比以前更加小心。
袁紹在洛陽的游俠生活,大約持續(xù)了兩三年。使他結束這種生活的,既非天子“老娘”趙忠的恐嚇,亦非本家叔父袁隗的訓斥,而是一場撼天動地的社會大風暴,即三十六方黃巾軍的同時起事。這正是:
養(yǎng)名立譽洛陽市,不料黃巾起暴風。
要知道這黃巾軍掀起了什么樣的巨大風暴,袁紹又如何面臨這場風暴的沖擊,請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