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盡管“女主政治”在主流文化中遭受排斥與貶抑,甚至被斥為“牝雞司晨”,“維厲之階”,但不容忽視的是,歷史上的“女主”尤其是一代女皇武則天執(zhí)政的事實,撼動了陽尊陰卑、“牝雞無晨”等乾綱理念,表明女人并不是生來的柔弱低能,只要條件具備,女性也可以像男性一樣叱咤風云,執(zhí)掌天下。通過對—些有為女主的分析,可以發(fā)現女性中未被壓抑泯滅的獨立精神和積極外張的性格,在前期女主身上表現尤為突出。如宣太后的爽直,東漢鄧太后的決斷,武則天的雄才大略,蕭太后的勇武剛強.不僅僅是地位尊貴形成的心理優(yōu)勢,更多的是歷經滄桑、飽經憂患的獨特氣質,其智謀與才干發(fā)揮得淋漓盡致。
然而,女主政治也有其局限性。在中國兩千多年的封建社會中,盡管有大約四分之一的時期女主參與統治,但不能據此認為封建社會婦女有了參政權。女主不等于“女權”,相反,女主是男主的侍從,女主政治不過是整個男權政治系統操作運轉遇到故障時的緩沖器和調節(jié)器。女主畢竟是封建社會的產兒,封建時代女主的性別劣勢和人格缺陷也是顯而易見的:多數女主仍有強烈的依附性,難越男性皇權正統藩離,那些盛年守寡的年輕太后,甘心為皇權殉道,犧牲個人青春幸福.鄧太后24歲守寡,稱制終身,死時才41歲。就連徹底的“男權”叛逆武則天,也經不住外界壓力,終于廢除了侄兒武承嗣的繼承人資格而立李旦為太子。至于封建權貴階級固有的殘暴陰戾、結黨營私、勾心斗角、荒淫放蕩,若與女性本身的狹隘相結合,就會產生像賈后、韋后等一意孤行的恣肆女主。因此,除了性別的局限之外,個性的局限也會給女主政治帶來不同程度的影響。
自從進入男性中心社會以來,婦女作為個體的獨立人格是不存在的;那些身為天下之母的太后是通過夫貴妻榮、母以子貴的途徑被抬上權力寶座的;她們必須遵從男權政治的模式,擔負起夫家皇統延續(xù)的責任。女主們盡管是女性,一旦登上權力寶座,在男性皇權專制制度下,她們代表的就絕不是女性性別群體,而是男性皇權和男性政治集團的利益;為了贏得男性政權的容納、認可與服從,她們還往往會淡化自己的性別,而以男性統治者自居,突出自己的皇權代表者身份。因此女主雖號稱為“主”,但其實并未改變其從屬于男性、從屬于夫家地位的“從”的性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