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蘇聯(lián)在古巴的軍事實力,肯尼迪和他的顧問們有很多盲區(qū)。他們夸大了一部分威脅卻低估了另一部分威脅。情報工作有很多失誤,也有很多成績。在低估風險之后,中情局及時發(fā)現(xiàn)了導彈基地的建筑工事,并非常準確地預測了各個基地進入運作狀態(tài)的時間。但是,這座島嶼存放有戰(zhàn)略核武器的秘密卻被克里姆林宮保守了30年之久。中情局認為島上約有6000~8000名蘇聯(lián)“顧問”。而事實上古巴的蘇聯(lián)士兵多達40000人,其中包括至少10000名訓練有素的作戰(zhàn)人員。
回顧這段記錄,最令人震撼的莫過于傳統(tǒng)觀念的腐蝕作用。解讀和分析情報比搜集情報更關鍵。從蘇聯(lián)船只上卸下大型管道的目擊報告沒有被采納,因為它與中情局官方觀點不相符,中情局認為在古巴部署蘇聯(lián)導彈與“蘇聯(lián)迄今為止的行動相互矛盾”。事后調查把這“情報上的奇襲”怪罪到“分析過程的失誤”上。而對貝胡卡爾的核彈頭掩體,美國也犯了類似的錯誤。有多幅照片都拍攝到了核彈頭掩體,以及??吭诮匝b有核彈頭的運載卡車和起重機。然而,分析師卻認為不必對這個基地進行嚴肅的考量,因為它僅有一道安全護欄,相比之下,蘇聯(lián)類似的設施都配備多道護欄和多處哨站。
肯尼迪當時選擇對古巴進行封鎖,而沒有選擇空襲和入侵。他的這一決定,即使在具備我們當前所掌握的情況后再分析,也是難以辯駁的。他并沒有冒險挑釁蘇聯(lián)人,使他們做出麥克納馬拉所稱的“狗急跳墻”,這么做無疑是正確的。我們應當對他的克制感恩。盡管他有諸多缺點,在政治上犯過諸多錯誤,但可能正是因為這些缺點和錯誤,才使得杰克·肯尼迪顯露出一種特別光輝的人性形象。在那個時代,政客們通常會妖魔化自己的對手,但肯尼迪卻提醒美國人,他們與蘇聯(lián)人有著相同之處且休戚相關——“我們居住在同一個星球上。我們呼吸著相同的空氣。我們都珍視孩子的未來。我們都是凡人?!笨夏岬系娜诵允撬亩鞯洌彩俏覀兊亩鞯?。
當然,也有很多人批評肯尼迪。其中最振振有詞的是前國務卿迪安·艾奇遜,他參加過事件早期的執(zhí)行委員會討論會。這位杜魯門政府時期的元老震驚于會議的松散,與其說是總統(tǒng)的軍事會議,不如說是隨心所欲的學術研討會。他支持對導彈基地進行定向空襲以排除威脅,并且認為對空襲會導致數以千計的蘇聯(lián)技術人員傷亡的擔憂不過是“情感上的狡辯”。艾奇遜把危機的和平化解解釋為“瞎貓碰到死耗子”。
這不公平。關于導彈危機的故事充滿著誤解和誤算。光靠“瞎貓碰到死耗子”是無法躲過核末日的。我們真正的好運在于,1962年10月執(zhí)掌白宮和克里姆林宮的是像約翰·菲茨杰拉德·肯尼迪和尼基塔·謝爾蓋耶維奇·赫魯曉夫這樣理智而又清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