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里撩了撩頭發(fā),目光渾濁但表情卻很嚴(yán)肅地對服務(wù)生說:“你說什么呢,別鬧了,快去拿?!彼D了頓,補充道,“記得是香檳杯,別拿錯了?!?/p>
南湘和Neil兩個喝醉的人,用同樣的表情看著服務(wù)生,而我在他們?nèi)齻€面前,尷尬地拿起一張報紙遮住自己的臉。
三分鐘后,他們?nèi)齻€開始“呵呵呵呵呵”地拿著香檳杯開始碰杯豪飲了。(……)
我坐在他們對面的位子,看著面前這三個都長著非正常人類美貌面孔的人,輕聲談笑,偶爾尖酸刻薄地諷刺別人,他們本就白皙的臉在酒精的作用下微醺發(fā)紅,看上去更像歐洲貴族,眼前的畫面看上去就像是一部描寫上流社會的美劇,散發(fā)著致命的吸引力。
而我,一個穿著Zara(并且還是打折品)的小助理,坐在他們的對面,生活平穩(wěn),無所牽掛,除了剛剛失去一個談了好多年的男朋友和死了一個剛剛開始交往的新男朋友之外,我的生活真的很好,沒什么好值得擔(dān)憂的。
我能快速地恢復(fù)過來,這里面也有顧里的功勞。過去的一個月我一直沉浸在悲傷中。開始的幾天,顧里和南湘都非常溫柔地呵護(hù)著我,陪著我傷春悲秋。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沒過幾天,顧里就再也受不了我這副德行了。對她來說,永遠(yuǎn)地沉浸在這種毫無建設(shè)性的悲傷情緒里,是一件比買錯了股票或者投資理財失敗都更難以饒恕的事情。誰都知道她可以在臺下對著臺上正在朗誦 “我的悲傷就像這秋天里永恒飄搖的落葉” 詩歌的文藝男青年理直氣壯地吼出“飄你媽你怎么不去死啊你”,所以,我們也可想而知,她會如何地對付我。我想我永生都不會忘記她對我的安慰。她拉著我的手,在沙發(fā)上坐下來,慈母一般在我耳邊溫柔而又體貼地,羞辱我:“林蕭,說真的,不就是死了個新男朋友么?有必要把自己搞得每天都是一副像是得了前列腺癌的樣子么?你那一張臉,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信用卡欠費太多被起訴了呢。真的,這有什么好嚴(yán)重的?你既沒有把你的處女之身奉獻(xiàn)給他,又沒有懷上他的孩子,他死了就死了,一個男人而已,多大的事兒啊,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像是三個月沒有接到生意的雞一樣憔悴而凄苦,何必呢?”她頓了頓,認(rèn)真地看著我,說:“我順嘴問一句,確認(rèn)一下,你沒懷他的孩子吧?”
“當(dāng)然沒有?!蔽姨撊醯卣f。
“那不就得了?!鳖櫪锓藗€白眼,松了口氣,繼續(xù)說,“男人嘛,再找一個就是了。就像你一直都喜歡去大學(xué)圖書館一樣,你就在言情小說那個區(qū)域溜達(dá)溜達(dá),看見樣貌還行的男的直接把腿盤上去就行了。多符合你的要求,又擁有青春,又擁有知識,也擁有文藝氣息……不過在言情小說區(qū)域溜達(dá)的男的多半也擁有一個同樣愛看言情小說的男朋友,這一點你得當(dāng)心……”
我看著她,她這張喋喋不休的臉上剛剛涂抹完一種號稱是擁有中胚層細(xì)胞再生拉皮緊致效果的精華液,我的心臟不時地被狠狠地戳一下。我揉著自己頭昏腦漲的太陽穴,心里想,這輩子永遠(yuǎn)不要指望顧里能安慰你,她的安慰就像是伏地魔一本正經(jīng)地對你講鬼故事一樣,太他媽折磨人了。我寧愿去聽超女的演唱會或者唐宛如表演的歌劇,也不要坐下來和她聊這些靈魂話題。
而這里面也有宮洺的功勞。新年過后第一天去上班的時候,本來沉浸在悲痛里的我,被叫到了他的辦公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