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6點。
劉海虹坐在塞北市洋橋區(qū)人民醫(yī)院VIP病房的床頭,望著窗外靜靜地出神。宛言停藥已經(jīng)一夜了,醫(yī)生一直用葡萄糖和生理鹽水來為她維持生命。早上天還沒亮時主治醫(yī)生就再次警告劉海虹,如果再不交押金,宛言很可能要搬出VIP病房,如果那樣的話,恐怕宛言就得不到最好的治療效果。這是整夜里護士與醫(yī)生唯一一次到宛言的病房,他們的變化讓劉海虹有些措手不及,眼看著宛言逐漸虛弱下去,她也無能為力。
每日數(shù)千元的治療費不是作為朋友的她可以承擔的,況且她從接到宛強電話到安排宛言轉院僅一天時間里,亦已墊付了上千塊錢。如果宛強再不來想辦法,真不知道宛言能堅持多長時間。想到這里,劉海虹站起身又給宛言掖了掖被角,望著下滴的葡萄糖和宛言慘白如紙的面容,心里充滿了痛苦和糾結。
劉海虹不算宛言最好的朋友,現(xiàn)在卻成了她唯一的朋友。昨天還有些同事朋友打電話來說要看宛言,可后來聽說她的病情和目前面臨的困難后,都忽然間集體銷聲匿跡了,仿佛從沒有出現(xiàn)過一般。現(xiàn)在,除了那個叫王思遠的宛言追求者,再沒一個人走進這間病房。其實,宛言的父親宛更生也很關心女兒,總打電話來問。可是一個已經(jīng)病退在家且半身不遂的老人又能做什么呢?昨天晚上他讓王思遠幫他打聽賣房的事情,想湊點錢為女兒做手術。劉海虹沒忍心告訴老人,她早聽王思遠說過他家的房子是機械廠上世紀70年代初建的公房,當年宛言母親還在世時只購買了一半產(chǎn)權,現(xiàn)在連房產(chǎn)證都沒有,賣掉也只值五六萬塊錢。
對宛言即將要做的手術來說,五六萬元夠干什么呢?
劉海虹已經(jīng)開始考慮把自己軍區(qū)大院里父母留下的房子賣掉來幫助宛言了。可那是她父親留下的唯一財產(chǎn),說實話,劉海虹不到萬不得已真的不想賣,即使是為了救朋友。
一陣清冷的空氣從擠開的門縫中鉆進,身形瘦弱的王思遠走了進來。他依舊是做賊一般先探頭,然后如穿過狹小的柵欄般再把身子慢慢抽出,怎么看都別扭。好像屋里困著一頭猛獸,隨時可以沖過去吞掉他一樣。難怪他追了宛言這么多年都沒有成功,這些毛病讓一向豁達的劉海虹都難以接受。
“虹姐,宛強哥沒來吧?”每天見面的第一句話王思遠總是這么問,他好像很怕宛強似的。每當劉海虹追問時,羸弱的他總是用滿不在乎的口氣回答,“不是,我是想知道他什么時候能送醫(yī)藥費過來。”其實他不說劉海虹也清楚,王思遠的確很怕宛強,聽宛更生在電話里隱約說過當年他還被宛強警告過不要纏著他妹妹,多虧宛更生后來聞訊阻止了宛強才沒做出別的事,好像宛更生倒挺喜歡這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小伙子。
“沒有。”劉海虹嘆了口氣,她真想找個人傾訴,幫自己分擔一點困難和壓力,哪怕是一丁點也好。有時候劉海虹覺得李偉可以考慮,可又感覺他太忙了,甚至忙到他自己的時間都不能由個人任意支配。何況如果真的能下定決心選擇他的話,也許他們一年前就已經(jīng)在一起了,又何必等到今天呢?她嘆了口氣,看到王思遠默默地站在身邊,從堆滿憂慮的臉上看得出同樣是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