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代小麗去便利店值班，大概就不會遇到端木舍。

然而碰到他，我也只能坦然。記憶從來不曾遠(yuǎn)去，只是被水泥澆筑而已。

把那水泥塑像拆掉，十八歲，并不似自己以為的那么不忍逼視。青春之所以殘酷，只是我們承受不了平淡。就像越是年輕的人越向往死亡。

死亡在年輕的懷想里充滿詩意。輕飄，如一場再生。

而我，已經(jīng)遠(yuǎn)遠(yuǎn)離開。將時光踏在身后，迎接每一季的波浪，接受命運(yùn)。

當(dāng)舍說：能轉(zhuǎn)下臉嗎？把左邊的頭發(fā)撩到耳朵后——

在昏沉的燈光下，我出現(xiàn)短暫的恍惚。

舍跟覺太像太像，不僅有幾乎一樣的臉龐，還有幾乎一樣的聲線。那時候，同時面對他們兩個，你會恐懼，沒錯，這樣的孩子，塵世只能留一個。我們太庸常，不能承受兩份同樣精致的禮物。

我抓著安全套，幾乎是有些癡迷地盯著他。

我不是在看他，我只是在看覺。舍是覺的參照物，可以讓我從容把握走掉的那些年覺的成長輪廓。

他該和舍一樣吧。身材挺拔，風(fēng)姿挺秀，如澗上松，如林間風(fēng)。我嘴角牽動了下，有一種劫后余生的欣慰，覺，畢竟沒走。畢竟有一個血脈在延續(xù)他未竟的旅程。

當(dāng)舍說出那句冰激凌的俏皮話時，我已經(jīng)穿過歲月與覺站在了一起。那個時候，林蔭路的黃葉覆滿大道，流年隨著從樹隙探到地上的光斑流轉(zhuǎn)。

最好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