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這里,或許你會擔心:“我們都知道大家喜歡色彩,但卻無須關心它的本質是什么。我們對色彩的敏銳感既然是天生的,那么過多地了解色彩知識會不會破壞我原本對色彩的快樂感受呢?”
談到對“快樂”的衡量,有位叫邁克爾•桑德爾(Michael J.Sandel,1953— )的哲學教授告訴了我們一個思辨的好方法,你也可以跟著他的方法一起試著思考一下。
桑德爾教授為哈佛大學本科一年級新生開設了一門關于道德與政治哲學的入門課程——《公正:該如何做是好?》(Justice: What\'s The Right Thing To Do?)。這是哈佛歷史上累計聽課人數(shù)最多的課程,每周超過1000人走進桑德爾教授的課堂,該課程在互聯(lián)網(wǎng)上被公開共享,其課程視頻已有超過1000萬人次點擊觀看。在講到“如何衡量快樂”這個主題時,桑德爾為學生播放了三種文藝節(jié)目片段:一段由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1564—1616)戲劇表演者所朗誦的《哈姆雷特》(Hamlet)中的獨白;一個包含高樓蹦極、極限溺水、與蛇共處等挑戰(zhàn)人們生理恐懼極限的綜藝娛樂節(jié)目預告;還有一部美國幽默動畫片《辛普森一家》(The Simpsons)的片段,然后他向學生提問并請他們?yōu)?ldquo;你最喜歡哪個節(jié)目?”和“哪個是最高級的體驗或快樂?”投票。
你會作何選擇?在桑德爾的課堂上,承認喜歡《辛普森一家》動畫片的學生最多,但是多數(shù)學生也認為莎士比亞是更高級的體驗或快樂。學生的觀點大致分為幾類:
一種少數(shù)派觀點認為:挑戰(zhàn)恐懼極限最具娛樂性,既然自己喜愛的事物就是好的,何必在乎別人對它的感受呢?
另一種觀點認為:我更喜歡看《辛普森一家》,因為它微妙地摻雜了諷刺和幽默,很搞笑、很有趣;然而對于莎士比亞的戲劇《哈姆雷特》來說,必須有人教導我們莎士比亞是位偉大的作家,我們得通過學習才能理解他的作品,正如我們得通過學習才能欣賞倫勃朗(Rembrandt Harmenszoon van Rijn,1606—1669)一樣。作為17世紀荷蘭著名畫家,倫勃朗的畫作在現(xiàn)代人看來,可能一時難以理解其偉大之處,并且普通的印刷品會大量丟失他畫作中的精彩細節(jié),本書也不例外。我所認識的莎士比亞、倫勃朗的偉大或許只是出于文化傳統(tǒng)和壓力,出于別人教導我們什么書和什么藝術偉大,而非自我的真正認知。
還有一些人認為:雖然此刻我更喜歡看《辛普森一家》,但坦率地講,要是讓我用后半生來思索這三個不同的場景的話,我不會愿意用盡我的余生來思考“挑戰(zhàn)恐懼極限”和《辛普森一家》,我認為能夠開拓自己的思維、探索更深層次的想法會使我更快樂。在生物神經(jīng)課上有過一個實驗,老鼠的大腦有一個特定區(qū)域,讓老鼠自行刺激這個區(qū)域從而不斷地獲得強烈的快感,最后那只老鼠不吃不喝而死——很明顯它體驗到了極其強烈的快感。相對于“體驗強烈的快感”和“終生的高級快樂”這兩個選擇,我把強烈快感看作低級的快樂,當下我可能會選擇強烈快感,但就一生而言,我覺得大部分人都會同意,他們更愿意做擁有更高級快樂的人,而不是只圖一時歡愉,做那只享受短暫快感的老鼠。
桑德爾教授并沒有直接告訴我們正誤是非,他帶領學生不斷思考,挖掘思考的快樂。這個課題是在思考19世紀英國哲學家約翰•穆勒(John Stuart Mill,1806—1873)的觀點中展開的。穆勒認為:高級的快樂確實需要培養(yǎng)教育。人一旦接受教育和培養(yǎng),就不僅能夠區(qū)分出高級快樂和低級快樂,還能認識到對高級快樂的真正偏愛。兩種快樂都感受過的人,更偏好的就是高級快樂。穆勒說:“當痛苦的人勝過當快樂的豬,當痛苦的蘇格拉底(Socrates,公元前469—前399)勝過當快樂的傻瓜,如果傻瓜和豬對此有不同意見,那只是因為他們從未體驗過更高級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