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公主與薛紹結(jié)婚那天,也是李顯與韋氏大婚的日子。自唐朝開國以來,這場婚禮最為奢華,僅夜里街道兩旁照明的火把就將樹木烤焦了,由此可見婚禮之盛。
太平公主從一個懷春少女步入婚禮的殿堂,婚后與薛紹柔情蜜意,用心成為一個賢妻,數(shù)年下來,其與薛紹的四個兒女相繼呱呱墜地,太平公主就在府內(nèi)相夫教子,其樂融融。
然而天有不測風(fēng)云,此后高宗皇帝逝世,則天皇后當(dāng)政重用酷吏,這些酷吏明白則天皇后的心思,以大肆打擊李氏宗族為要,作為城陽公主的兒子們,自然心向舅家,結(jié)果薛紹也被羅織入獄。則天皇后看在女兒的面子上,賞薛紹獄中自盡。
太平公主頓失夫婿,心痛如割,那些日子以淚洗面,模樣憔悴萬分。她想不到自己作為尊貴的公主,連心愛的夫婿都不能保全,她由此體會了朝政旋渦的無情與可怕。
目睹了朝政中的風(fēng)風(fēng)雨雨后,太平公主逢事皆能泰然處之,始終立于不敗之地。然自太子李重俊謀亂未遂之后,她開始感受到了危機(jī)。她知道,這個危機(jī)的核心緣于現(xiàn)在的皇后姓韋,而自己姓李。
如今的韋皇后咄咄逼人,如果以前她想當(dāng)皇帝的心思猶顯遮遮掩掩,那么從今日朝中發(fā)生的故事來看,其欲求皇位之心,昭然若揭。李顯哥哥雖然糊涂,然畢竟是自己的親哥哥,對自己還算親熱。假若韋皇后拿下李顯,自己當(dāng)皇帝,那么她的地位就岌岌可危了。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人若卷入某種旋渦,靠躲避退讓是行不通的,唯有主動進(jìn)擊方為謀生之道,太平公主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太平公主想到這里,召來府內(nèi)典簽王師虔,說道:“你到城內(nèi)尋一僻靜所在,再請蕭至忠在那里等候,我要見他。”
王師虔不明就里,說道:“召蕭至忠入府即可,何必勞動公主大駕?”
太平公主不愿解釋,斥道:“你速去辦理就是,何必啰唆!”
王師虔領(lǐng)命而去。
太平公主知道,自己在京中的眼線甚多,韋皇后的眼線也不會少了。弄不好,韋皇后會在自己府前派專人觀察,諸事還要小心為妙。
而韋安石府中這日一下子來了三位客人:姚崇、宋璟,還有一位母喪丁憂在家的張說。
四人分賓主坐下,韋安石道:“你們?nèi)私袢找煌瑏砀剖孪燃s定。姚公現(xiàn)在常州,廣平(宋璟)現(xiàn)在杭州,你們回京一趟,實屬不易啊。”
姚崇臉龐瘦削,眼睛晶亮,是年正好六十歲。此人在則天皇后時代已然脫穎而出,官至宰輔,既受則天皇后信任,官聲也不錯,此后張柬之能夠升任宰輔,皆賴姚崇舉薦之功。后來張柬之等人殺掉了張氏兄弟,擁立李顯為皇帝,姚崇也參與了密謀,還出力不少。然而張柬之等人將則天皇后逐出皇宮遷往上陽宮幽居時,姚崇卻在那里嗚咽流涕。張柬之見狀斥之道:“今日豈是涕泣時候?恐怕你的大禍將從今日開始?!币Τ绱鸬溃骸拔沂谭顒t天皇后日久,今日乍一別離,不知此生還有相見時候否?我之流淚,情發(fā)于衷,那是掩飾不了的,若因此而獲罪,我也甘心。”事后不久,姚崇果然被貶為外任,此后一直在外任刺史至今。
姚崇此時接口答道:“我與廣平年前回京,那日遇到了道濟(jì)(張說),聞聽韋公官秩有變,一直想來探望,今日方才成行?!比粽撃挲g,韋安石還要比姚崇小一歲,然韋安石現(xiàn)在畢竟是朝中重臣,姚崇雖以往官名顯赫,畢竟是明日黃花。姚崇宦海沉浮,對世事甚為練達(dá),所以對韋安石尊敬有加。
宋璟一副圓臉,其神色顯得很謙和,是年四十七歲,他從得罪了張氏兄弟后,一直外任至今。張說是年四十三歲,生得方臉闊額,一副飽學(xué)之相。兩人聞聽姚崇之言,皆點頭拱手道:“我等確實為此而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