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臺等到營帳之外殺伐聲漸歇，才馱著霍揚出去，三千衛(wèi)國將士被盡數(shù)殲滅。

寒涼的空氣里夾雜著鮮血的味道。蘇臺垂眉低目，跟著戎人救治傷兵的隊伍，退下戰(zhàn)場。半路之中她殺了數(shù)十名傷兵，搶了馬，帶著霍揚穿過冰天雪地的山谷，找到了衛(wèi)軍大營。

她從沒如此感謝過自己現(xiàn)在這樣的身體，若還是以前的蘇臺，光是在戰(zhàn)場上受的傷便已足夠令她喪命。這具身體，沒有痛感，不老不死，若她不說出那最后一句話，便可以這樣一直活下去。

但是一直活著，對她而言又有什么意義。

她如此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感情也隨著身體的死亡漸漸消失，不再感動不再哀傷，剩下的只有執(zhí)迷不悟。

霍揚醒來的時候周身的傷已被包扎完好，看著自己所處的環(huán)境，他幾乎是一瞬間便想明白了蘇臺在戰(zhàn)場上的所作所為。他翻身下床，拉開營帳走出去。

守在營帳外的將士立即對霍揚行禮，霍揚問道：“送我回來的那女子呢？”

“回將軍，她好似走了?！?/p>

霍揚面色一變：“沒有軍令，你們竟敢放身著敵軍服飾的人走！”

兩位將士立即跪下，顫聲道：“將軍回來之時與那女子……形容親密，屬下以為、以為……所以不敢阻攔她的行動?！?/p>

霍揚眉頭緊皺，還未開口，眼角余光忽然瞥見一襲灰衣的女子正站在不遠(yuǎn)處定定地看著他。跪下的兩個將士比誰都高興：“將軍，她又回來了！”

蘇臺看著霍揚，眼眸沉靜如水，她輕輕地對霍揚點了點頭，而后轉(zhuǎn)身離去。霍揚握緊拳頭，心頭有無數(shù)疑問，當(dāng)初他親眼看著將士將她葬下，而今她為何還活著，為何在此地，為何……還要救他？

他不由自主地跟上蘇臺的腳步，出了軍營。

蘇臺緩步走向茫茫冰原。

塞外的寒風(fēng)夾雜著鵝毛一般的大雪刮過臉龐，他們在鋪天蓋地的白色之中一前一后走得極靜?；魮P恍然間覺得那個女子仿似在下一刻便會羽化而去。

“蘇臺?！彼K是忍不住喚出聲來，但除了她的名字霍揚一時竟找不到別的話可說。蘇臺繼續(xù)向前走了幾步，忽然蹲下身子，在冰雪之中挖出一棵白色的草，這種草藥治療外傷極為有效。她對霍揚招了招手，示意他過來。

將草藥交到霍揚手中，冰涼的指尖輕觸他溫?zé)岬恼菩?，兩人皆是一怔?/p>

蘇臺想，若她可以忘掉過去該多好，放下所有，就這樣一直陪在他身邊。但那是不可能的，他們之間隔著背叛，穿插著國仇家恨，她無法失憶，所以也陪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