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
電梯的數(shù)字在視線里上漲。
七樓。
從電梯出來時,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的味道。走廊里有護士推著剛做完手術(shù)的人慢慢經(jīng)過,看到男生時,護士紅著臉說:“你來啦?!蹦猩c點頭,走了過去。
705房。
傍晚時分,橘色的夕陽在房間內(nèi)彌漫。
祁衡坐在床邊的椅子上,身上的白襯衣敞開了最上面的兩顆紐扣,露出好看的頸部線條。敞開的窗外有蟬鳴傳來,明明已到夏天尾聲,卻還有那么幾只蟬依舊不愿告別。在寂靜里,那一點聲嘶力竭的鳴叫更顯清晰。透過空氣傳來,在耳膜深處回旋。祁衡從椅子上站起身時,掛在椅背上的外套落到地上,他看了一眼,繼續(xù)去關(guān)窗。
窗外的天空混合著好幾種顏色,樹葉嘩啦啦地被風翻動,呈現(xiàn)在視界里的,好像一閃閃涌動的粼粼波光。
“你說過吧,你喜歡被光籠罩的世界,要不要睜開眼睛看一看?”祁衡將削好的蘋果切成均勻的一小塊一小塊,俯身遞一塊到女生嘴邊,“吃嗎?”
女生一動不動地躺在病床上。
“還沒睡夠嗎?”祁衡的目光很深,冷峻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你已經(jīng)睡了兩年了?!?/p>
高中時,佟夕琉堅持要去滬水一中,祁衡明白她是不想給家里增添麻煩,樹人中學是國際學校,各項支出高昂,即使一起生活這么多年,她還是避諱很多事。
出事以后,祁衡一家懊惱當初不該讓她去滬水一中,那樣就不會認識俞樟,不會被比較那么久埋下惡毒的種子,也許佟夕琉連U大都不會選擇,走上和現(xiàn)在的人生完全不同的道路??伤泻蠡诙紵o濟于事,已經(jīng)發(fā)生的事情無力扭轉(zhuǎn)。
她已經(jīng)躺在這里。
頭發(fā)已經(jīng)長到很長的女生,皮膚白得透明,濃密卷翹的睫毛在陽光里打出一小片暗影。她躺在那里,依舊沉睡著。
千篇一律的午后,在關(guān)門聲傳來后,一切恢復寂靜。
拉上紗窗的房間外,度過了多少晴天和雨天,遠處的小路途經(jīng)了多少人的腳步,躲在葉子深處的那些蟬,聲音會有嘶啞的那天嗎?
無數(shù)聲音匯聚而來,傳入女生的耳膜的同時,又消散得毫無痕跡。
只有那些偷偷溜進來的浮光,日復一日地落在女生黑色的發(fā)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