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萬樽將蕭厚昆從黑西裝手里拉出來,對他說:“你等在這里,我一會兒就回來。”
蕭厚昆干嘔了幾下,然后湊在馮萬樽耳邊,小聲地問:“要不要報警?”
黑西裝似乎明白他在說什么,指著蕭厚昆的鼻子說:“你不想住進墓地的話,就老老實實待在這里,什么都別干。”
馮萬樽跟在黑西裝后面向外走的時候,才意識到,這間酒吧不知什么時候已經起了變化。他和蕭厚昆進來時,這里分明有好多人,可就在此刻,整個一樓,除了一兩個工作人員,竟然空空蕩蕩。他跟在黑西裝后面,走出了門,正門口停著一輛加長林肯房車。只要看一眼車號,全澳門人乃至整個香港,都認識這輛車,知道其主人是澳門賭王胡老虎。在父親的葬禮上,馮萬樽見過這輛車,這輛車出現(xiàn)在公墓時,所有人全都低低地驚呼了一聲。甚至有人說,胡老虎能出席,馮良開也算風光結局。作為死者唯一的兒子,馮萬樽自然要表示感謝。他走上前去,胡老虎和女兒胡超女各自捧了一大束花,正向馮良開獻花。馮萬樽以西方禮節(jié),分別與胡老虎以及胡超女擁抱。他原以為胡老虎會假惺惺地說幾句安慰的話,可實際上,他一言未發(fā)。
難道是,現(xiàn)在要見自己的是胡老虎?想一想,在澳門,胡老虎有影子總督之稱,他如果不點頭,沒有哪一位澳門總督能坐穩(wěn)屁股下面的椅子。這樣一個咳嗽一聲澳門就要地動山搖的人物,就算和父親是至交,也不會屈尊接見自己這個毛孩子吧?
跨上汽車,里面果然沒有胡老虎,只有一個胖胖的笑面虎一樣的中年男人。
馮萬樽剛剛坐穩(wěn),車門就從外面關上了,汽車立即啟動,向前駛去。笑面虎并沒有說話,馮萬樽也懶得開口,甚至懶得看一看外面。汽車最后停在一個地下停車場,坐在副駕駛上的黑西裝過來將車門打開,笑面虎才說了第一句話,他說:“馮世侄,請。”馮萬樽看了他一眼,跨下車。此時,車外早已經站了兩排黑西裝,每個人的臉都像被定型藥定型了一般,毫無表情。馮萬樽與笑面虎拉開半個身子的距離,跟著跨進電梯。那顯然是一架特殊的電梯,或者說是一架直達電梯,按鍵板沒有樓層顯示,中間也沒有任何停留,直接到達目的地。
跨出電梯時,門口又有兩排黑西裝。接下來,馮萬樽被領進了一間很大的屋子,剛進去時,馮萬樽甚至誤以為里面是空的,后來才發(fā)現(xiàn),屋子中間有一張碩大的辦公桌,胡老虎從辦公桌后面站起來的時候,他竟然覺得那個畫面很可笑,或者說很滑稽。那張碩大的辦公桌,將胡老虎襯托得非常渺小。
胡老虎穿著一套白色的西裝,但顯然不是出席父親葬禮的那套。這一套顯得更白些,領帶也變了,由暗紅變成了鮮紅。他從辦公桌后繞了一大圈,才走到了馮萬樽的面前,頗有些夸張地拉著馮萬樽的手,說:“樽世侄,沒有事前打招呼,就把你請到這里來,實在是有些事情必須和你談談。”
馮萬樽說:“胡世伯,但說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