獄警把這情況匯報給孫大隊長。孫大隊長斟酌再三,不敢自作主張,就去找高副監(jiān)獄長。高副監(jiān)獄長聽后哈哈大笑道:“你這個孫大隊長呀!還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他指的是去年三監(jiān)區(qū)的一名犯人聲稱有重大線索,要用紙和筆寫下來,結(jié)果他趁人不注意用筆尖刺喉嚨自殘,惹得孫大隊長受了行政記大過處分。孫大隊長望著高副監(jiān)獄長充滿善意的笑臉,不好意思地聳了聳雙肩。
高副監(jiān)獄長燃著一支香煙,離開辦公桌來回踱起了步子。片刻后,他回到座位上說:“這么辦吧,這兩天就不要安排他到廠房干活了,把他從監(jiān)舍調(diào)出來,專門安排一個房間,讓他靜下心來寫。找兩個機靈、責任心強的獄警看著他。另外,給他用軟筆,克數(shù)最輕的紙。你看這樣行嗎?”高副監(jiān)獄長說完就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孫大隊長。
孫大隊長從沙發(fā)上站起來說道:“您想得真周到,我這就去辦!”說完轉(zhuǎn)身便走。“稍等。”高副監(jiān)獄長拉開抽屜取出一張照片說,“這是陳曦給宋金父子照的合影,一塊兒給他吧。”孫大隊長接過照片看了看,說:“抓拍得不錯,很有藝術(shù)感染力。”高副監(jiān)獄長回應道:“沒準這又是一顆‘原子彈’,能把他的心全打動了。你沒看昨天會見時,那頭犟驢變得多溫順。”孫大隊長沒有應聲,但心中暗暗佩服高副監(jiān)獄長的攻心之術(shù)。
宋金翻來覆去睡不著的那個夜晚,鐘曉麗同樣難以入睡,返回山城路上遭遇的凄慘一幕,在她眼前不停地回放。本來為成功會見備感欣慰的她,身上像被烈火燒著般的難受。
會見結(jié)束后,高副監(jiān)獄長設宴招待了鐘曉麗和明軍。飯后又派車送他們回山城。車子行駛幾十公里后,前方的一個十字路口,黑壓壓擠了一堆人,司機遂把車速減了下來。行進到附近時,人越來越多,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好像在看什么熱鬧,簡直無法通行了。司機把車子停靠在路邊,走過去察看究竟。不一會兒,司機回來對鐘曉麗和明軍說:“前面是個車禍,一輛‘寶馬’軋死了一個小孩,連帶的還有一個老頭和一頭驢,正等著交警來處理。看來咱得在這待一會兒了。”鐘曉麗和明軍聽后吃了一驚。
鐘曉麗把宋玉交給明軍說:“我過去看看。”她跑到人堆前,翹起腳往里看,被軋死的正是自己遇到的那個孩子。車輪從他脖頸處軋過去,如果不是還有幾根筋粘連著,就可以說是身首異處,毛驢也已經(jīng)被軋死。孩子右手還死死攥著韁繩,可以想見在寶馬撞向他的一剎那,他牽掛的還是怕驢跑了,或許這頭毛驢就是他家唯一的指望;他左手死死把一個鼓鼓的布包抱在胸前,送給他的食品看來沒有吃,給癱瘓在床的娘留著呢!他爹躺在驢的前方,可能撞擊時甩出去的,已經(jīng)死了,地上一攤血。
這時,一個十八九歲模樣的小伙湊上去,把臉貼到孩子尸體上細瞅,忽然,他垂下手去,從孩子裂開的衣袋中閃電般抽出一張面值百元人民幣,然后瘋了似的沖開人群溜了。鐘曉麗怒火頓生,運動冠軍的勁又上來了。她腳下生風,飛也似追去。在接近這賊約一米遠時,鐘曉麗右腳定力,一個掃腿,那家伙撲通一聲就趴在了地上。鐘曉麗垂手抓住他的脖領,像拔草一樣把他拽了起來。“看著我的眼睛回答,你的良心哪里去了?”鐘曉麗兩道目光仿佛兩把劍直刺這賊魂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