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小蘭還是不動。
“姐……”
張小蘭課本一丟,尖叫:“要去,你們去。我死都不去。”她踩著課本,一本被她用報紙包著書皮的英語課本立即又臟又破。
楊南拉著張小峰:“我們去就好了。”
母子來到鎮(zhèn)上一個飯店門前,楊南讓張小峰在門外等,她進去了,和店主不斷說著話,有兩個三十多歲的壯漢走出門口看了看,進去了;又有兩個婦女出來看了看張小峰,也進去了;最后,出來的正是店主,一個身子壯碩的老人,滿臉油光,也看了看,進去了。張小峰好像身子已經(jīng)裸露,心想原來姐姐早就知道,來這個地方會被人當猴子一樣觀看。楊南在里面整整一個多小時后才出現(xiàn),淚痕縱橫眼珠泛紅。
張小峰說:“媽,要進去嗎?我不想進去。”
“不了。我們回去吧!不進去了,以后都不來了。你姐姐是對的,我錯了。”
后來張小峰才漸漸知道,飯店里那個壯碩的店主叫“黑手義”——關于這外號,張小峰聽到幾種說法,有的說黑手義常年下廚,手都熏黑了;有的說,他之所以叫黑手義,是因為他的右手臂上有一塊大大的黑斑;更有的說,他的“黑手”之名,來自幾十年前,他十來歲時,就曾膽大包天地殺過落單的日本兵,他下手極黑,那日本兵的腸子都斷成了幾十節(jié)……每一種說法都繪聲繪色,又都無法證實。
這一次之后,張小峰不斷地想起姐姐說的“低人一等”,他想象著母親在黑手義家低聲下氣,他還在夢里親自見證了自己的想象。楊南以后來去就急匆匆地,她沒有再在鎮(zhèn)上住,每每留下生活費,當即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