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王耀用不很肯定的語氣回答著。隨后轉過頭去,不耐煩地對著老太吼著,“你怎么又來了,說過多少次了,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你本身耳朵就聾,助聽器不是藥,治不好你的聾病的!”
老太持續(xù)著拘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接受著面前這個年輕人的訓斥。
姚若夏已走回了柜臺,撥弄著桌子上的筆,又上下打量了那老太。頭發(fā)雪白,布鞋,穿了一條深色的直筒褲。對于有錢人來說,助聽器的價格不算什么,可對于這樣的人,這也許是相當長一段時間的積蓄。
打發(fā)走老太之后,姚若夏感覺王耀有話要說,她知道王耀要說什么,也知道這話根本開不了口。
姚若夏繼續(xù)擺弄著手中的筆。
中醫(yī)藥大學聽力學專業(yè)畢業(yè)之后,她就來到了這家制造助聽器的公司。由于這個專業(yè)在國內的稀缺,就業(yè)沒有問題。面對幾乎沒有競爭壓力的崗位,姚若夏的專業(yè)背景讓她畢業(yè)后三年,就坐上了培訓師的位置。
二十五歲,二十五歲就被人稱為“姚工”。這個國家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前進著,年輕人像被暖棚“扣出來的速成品”一樣,占據著很多名不副實的名頭。姚若夏成了工程師,而她原本只能勝任的驗配專員,則由各個行業(yè)的銷售,被簡短地培訓之后,匆匆上崗。
王耀在此之前,是個藥用香皂的業(yè)務。專業(yè)知識的欠缺,加之銷售業(yè)績的壓力,賣一些不合格的產品,給一些不適宜的用戶,自然不是什么新奇駭人的事情。
記得去年的這個時候,也發(fā)生過類似的事情,依然是一批次品率超出標準的產品。這是個在公司內眾所周知的秘密,卻神奇地繞過了質監(jiān)部門,順利的從柜臺銷售到了消費者的手中。作為聽力輔助設備,在國內鮮有權威的監(jiān)管部門,普通百姓對此更是一無所知,往往除了自認倒霉,別無他法。
“你要成熟一點!”這是姚若夏在去年就此問題對公司提出意見時,銷售總監(jiān)的回答。
姚若夏覺得很無奈,也很可笑。自小到大,從來沒有人這樣認為過她,即使她頂著工程師的名頭,一臉稚氣地坐在培訓臺上,給那些年長她的叔叔阿姨們講解助聽器的常識,也從來不會因為年紀的關系穿幫而遭到不屑。
也許,銷售總監(jiān)所說的成熟,和姚若夏的成熟不是一個概念。
沒有人知道,十五年前,就在姚若夏十歲的時候,她就已經成年了。
尷尬的沉默讓空蕩蕩的店堂顯得格外壓抑。奇怪的氣場充斥在不大的空間里。
“姚工,是不是助聽器的原理和竊聽器是一樣的?”王耀沒話找話,討好地問著姚若夏。
“有區(qū)別,但如果講到效果,倒還真有些相似的原理。”
“那豈不是很容易被用于窺探隱私?”王耀繼續(xù)笑得很假地和姚若夏說話。
姚若夏這次沒有做聲,她笑笑,低頭看著柜臺上的一張報紙。
王耀討了個沒趣,無所事事地轉來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