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蘇微,除了是“血薇的主人”之外,又算是什么呢?
那個女子在燈下嘆了口氣,沉默了一下,又問:“那么,你知道如今聽雪樓的樓主是誰嗎?”
“這個知道!”店小二松了口氣,連忙回答,“聽說也姓蕭,卻不是蕭樓主的后人,而是南楚南樓主的獨子——為了紀念以前的蕭樓主而改姓了蕭?!?/p>
“是了。聽雪樓如今的樓主,叫作蕭停云。”她捏著酒杯,嘆了口氣,輕輕說出了那個名字,凝視著杯子里那一汪碧色的酒,低聲,“你拿著血薇去找他,就說是我押給你抵酒債的,他自然會給你錢。你要多少,他就會給多少?!?/p>
話剛說到這里,卻聽后堂一個聲音道:“姑娘太客氣了……這點小錢,算什么呢?盡管喝便是?!?/p>
聞聲走出來的是這家小酒館的老板,一邊團團和氣地賠笑,一邊對著店小二瞪了一個眼色。店小二乖覺,遲疑了一下,立刻把血薇劍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桌上,囁嚅道:“是啊,還……還是算了。”
“怎么?”她微微有些不悅,一拍桌子,“你難道信不過我?”
——那一瞬,她眼里散漫慵懶的酒意瞬地不見了,流露出一絲冷意和不耐煩。那一絲冷光就如同出鞘的劍一樣,讓人有刀鋒過體的寒意,全身一凜。
“小的……小的不敢。”店老板一下子變得結結巴巴,往后又退了一步,堆起一臉討好的笑,“但既然……既然姑娘是聽雪樓的人,那……那這點酒錢,小的……也不敢要了。這洛陽,誰還敢去找蕭樓主要債?”
她有些愕然,冷笑了一聲:“要債怎么了?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聽雪樓從不欺凌百姓,難道我還能憑著這金字招牌來吃霸王餐不成?”
“小的不敢……只是小的實在不敢收這把劍啊!”店老板急急忙忙地賠笑,從后堂里抱了一堆酒瓶子過來,堆了滿桌子,然后往后退了一步,笑道,“姑娘想喝,那就喝吧……喝多少都沒關系!小的先去休息了?!?/p>
一句話沒說完,他便拉著店小二溜得沒影兒了。
不敢收這把劍?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難道,血薇這把魔劍之名,連天下普通百姓都已經(jīng)知道了嗎?
已經(jīng)是子夜時分,初春的江邊冷雨飄搖,破舊的酒館里再也沒有別的客人,那個女子獨坐燈下,自斟自飲,也不知道心里想著什么,表情黯然。
忽然,垂落的門簾動了一動,竟然有第二個客人在深夜到來。
風夾著雨從門外吹入,燈火搖晃。然而那個人卻沒有踏入酒館,只是站在門口的陰影里,袖著手,垂著頭,聲音輕微而寒冷,似乎已經(jīng)冷得牙齒上下打架,細聲道:“蘇姑娘,樓主讓我來問:月前交付的那個任務,是否已經(jīng)完成?”
那個女子趴在骯臟的酒案上,似是早就喝得酩酊大醉了,然而聽到那一聲問話,卻忽然模模糊糊地發(fā)出了一聲冷笑:“他呢?……為什么自己不來?”
仿佛知道女子問的是誰,那人低聲回答:“樓主不在洛陽,日前和趙總管去了嶺南,要和羅浮試劍山莊的掌門共商明年的武林大會之舉——而梅家是否已被誅滅,對樓主來說是個非常重要的籌碼,所以特地派在下來查證。”
“趙總管?”她沒有理會他后面的一串長篇大論,只是對著這個名字微微冷笑,喃喃,“果然,他是和她一起去的……對吧,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