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安開始無話可說。不僅由于落寞,還源于一個叫富人F的男人,但最終分手卻因為另外一個男人。富人F,富有,已婚,俊美。我想,富人F美,安的臉都無法跟他的腳趾頭比美。那天,我出了家門,跳上富人F的豪華轎車,指引他把車開向了燕莎東面的汽車電影院加入搖滾青年的狂歡。富人F不愛看搖滾青年,他只愛看我。
搖擺,尖叫,狂熱,手舞足蹈。一群是是非非的搖滾青年,帶著沖天的憤怒,流著骯臟的臭汗,仰天長嘯,暴烈而且狂迷。我慌慌張張,我太安靜——相比之下我太安靜。我不憤怒,我還沒有找到特別需要憤怒的理由。逃開隱秘和突如其來的憤怒,我將絕望直升。我看著臺上的崔健,一直憤怒的崔健,我想這么多年他是如何一直讓怒火燃燒而不曾熄滅的,時間對他來說究竟還在不在。
我被富人F連拉帶拽拖出了人群。他一邊像拖一只死狗般地拖著我,一邊說,朵格我們要走了,電話預(yù)定酒店的時間就要到了。我不情愿,但還是跟著走。比起陷在情欲里,我更愿意沉寂在音樂中。我不喜歡彌散著強烈荷爾蒙氣味的酒店,那些蒸騰到天空中的熱氣,帶著腥臊。我充當(dāng)假冒偽劣的北京有錢人,小鳥依人樣地依偎在富人F的懷中,也帶著腥臊。“哦,你的甜蜜,刺痛我的心……”這樣想的時候,我開始掉眼淚。放在我胸部的那只大手的主人驚奇地看著我,朵格,你怎么了,怎么忽然哭了?
沒事……我只是……我掙脫了那只手和那個懷抱,走到房間的一角,蜷縮著蹲了下去。
朵格,你這樣的姿勢,讓我覺得你好像被我強奸了。
我抬起淚眼婆娑的臉看著富人F那張忽然變得模糊不清的臉。請脫下我的褲子,請脫下我的褲子……褲子里面藏著我的眼淚。
朵格,你知道我不是……你的城市里,從來都走不進別的人。
死一樣的安靜。那之后,我開始尖叫,大聲地哭泣。我打開窗戶,爬上窗臺。我直挺挺地站在上面,對著漆黑的夜。富人F抓住我的腳,他不敢動,他怕我就勢從窗戶上掉下去。我的朵格,請你下來吧。我不打算重新站在房間里,也沒打算從窗戶上跳下去。這樣僵持了一段時間之后,富人F開始覺得無趣。他放開我的腳,他確認我不會跳下去。我在他松開手的一瞬間,跳回房間,拿上浴巾,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