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對我講起他小時候看漫畫。漫畫里面的孩子問爸爸:什么是萬家燈火?爸爸在夜晚把孩子帶到高樓林立的居民區(qū),仰望天上的星星和那些樓。忽然大喊一聲,非禮??!孩子看見那些黑洞洞的窗戶后面瞬間亮起無數(shù)燈光,與天上的星星遙相呼應(yīng)。爸爸說,這就是萬家燈火。安說,永無止境地看漫畫,這是他的童年。他講這個故事的時候,像個孩子——我更愿意相信他只是個孩子。孩子把他喜歡的姑娘緊緊地?fù)г趹牙?。姑娘笑,孩子也笑。姑娘帶著淚笑,孩子看不見。
孩子拉著他的姑娘穿梭在樓里,他打開一扇又一扇門,打開又關(guān)上。他想知道究竟哪扇門的后面通往他想到達(dá)的樓頂。孩子始終沒有找到那扇門,孩子覺得很刺激。樓里沒有人,只有孩子和他的姑娘。孩子說他還是孩子的時候就喜歡這樣的穿梭,這讓他不停地尋找尋找。孩子的姑娘癡癡地看著那張?zhí)焓拱愕哪樝?,這樣赤裸的天真真讓她迷惑,屬于她的孩子不再擁抱漫畫,他擁抱著她。但是他現(xiàn)在還是個孩子,他始終沒有忘記這樣的穿梭和尋找。
孩子對他的姑娘說,因為有了她,他不再失眠。他不吞服那些在這座城市里隨處都能夠買到的安眠藥片,姑娘成了他唯一的、有效的安眠藥。孩子對他的姑娘著迷,他有很多很多話要對她說。他說他曾經(jīng)孤獨地走在下雨的城市里,城市很臟,他覺得毫無希望。他開始厭倦這個城市,因為孤獨,他甚至在還沒有觸摸到它的時候就已經(jīng)對它產(chǎn)生極端的厭倦。姑娘想這是座多么可愛的城市,這是她的家,孩子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可愛,孩子是孤獨的孩子。孩子說自從有了姑娘他漸漸地發(fā)現(xiàn)這是個美麗的城市。姑娘牽著孩子的手,帶他去那些沒人的、美麗的地方。姑娘把腦袋輕輕靠在孩子肩上,孩子很瘦,骨頭刺得姑娘生生地疼,是心疼。姑娘說孩子你太瘦了,你要多吃一點。孩子說吃再多他還是一樣的瘦。孩子的姑娘開始哭泣,她想她什么時候才能照顧這個孩子永不離棄。孩子擦掉姑娘的眼淚,說他們要快樂地過每一天。
孩子說他和他的姑娘應(yīng)該有不被人打擾的、美妙的周末。她說她會做很多美食。孩子一遍遍地想,孩子開始出差。孩子的姑娘開始等待,她想她是多么愛他,她開始央求孩子——不喜歡這座城市的孩子,想要離開的孩子。請你不要離開我,我是多么的愛你。孩子說,只要他們對面的那座高樓不倒塌,他就不會離開他的姑娘。姑娘說它不會塌的,孩子說它這輩子都塌不了。孩子的潛臺詞是不是他這輩子都會在姑娘身邊,他沒有告訴姑娘。但他的姑娘信以為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