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休以手遮日,舉目望向天空?;蕦m上空的日色太過于刺眼,一行大雁正飛掠而過,除了滯重的飛檐翹脊,竟什么都看不到了。
“人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不開心的事呢?”她低嘆。
觀望了良久,她站得有點累了。懿真屋內(nèi)早沒了人聲,那些內(nèi)侍也消失了。屋門緊閉,也不知道懿真在忙些什么。休休回了自己的寢室,仍是心事重重地坐著,好容易定了定神,從梳妝鏡前取下小匣子,緩緩打開。
因為怕沈家人發(fā)現(xiàn)她戴著玉墜進宮,她將它連同那些精美的首飾一起,放進了梳妝匣里。玉墜攥在手中,并未感到細膩如脂,因磨斫得粗礪,連個光澤都沒有。
休休望著,眼前漸漸模糊,覺得一切還是去年的模樣,她對及笄之禮充滿了無限憧憬。隔著似睡似醒的夢,自己仿佛身處昨日,夢中的父親含著笑,就在觸手可及之間。
她欷歔了一下,眼里一層霧氣。
一只手從后面伸過來,迅捷地奪走了玉墜。
休休方醒悟過來,回過頭,見是懿真。
懿真端詳著玉墜,咯咯笑了起來:“哪來的劣品?我?guī)湍闳恿怂??!闭f罷,走到門口,作勢要扔。
休休飛撲過來,一把奪過玉墜,兇狠地說了一句:“那是我的東西!”
懿真驚悸莫名,見休休臉色鐵青,反而笑了笑,道:“瞧你想吃人的樣子。咋當真了?跟你開玩笑呢!”
接著,她毫不客氣地坐在桌前,吩咐外面的宮婢上茶。休休覺得自己剛才的舉動有點過,緩過神色,歉意地沖懿真一笑,回到鸞鏡前仔細地將玉墜戴在脖子上。
懿真微愣,借著品茶冷眼觀望,臉上不露痕跡。
不就是個劣等品嗎,還當寶貝似的。果然是鄉(xiāng)野來的,登不了大雅之堂。她在心里輕蔑地哼道。
休休坐到對面,啜了口茶,才發(fā)現(xiàn)懿真明顯精心打扮過了。烏髻輕輕綰就,湘色纏枝花的百褶裙裾,涂了蜜的臉上更是別樣的嫵媚。
她不禁贊嘆道:“懿真小姐真漂亮?!?/p>
懿真聽了款款起身,紗袖隨之委落。她以一個裊娜的姿勢轉(zhuǎn)身,別有深意道:“知道我在這里,今兒有人會特地來看我,你一定也喜歡?!?/p>
休休心里莫名地一跳,不禁問:“你說的是誰?”
話音剛落,緊閉的院門響起一陣有節(jié)奏的敲擊聲。懿真目光似雪發(fā)亮,驚喜地叫一聲“他來了”,就飛奔著去開門。
休休心中也是血涌,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
門開了,四皇子蕭灝跨步進來,臉上笑吟吟的。
“灝哥哥,怎么是你?”懿真大失所望,板著臉道,“進來吧,你的意中人在里面呢?!?/p>
蕭灝晶亮的眼睛望著休休的身影,逗懿真道:“原來你搶著開門,不是為了我。失望了吧?三哥有事要我先來,你要是等他,就在門口等好了。”
“你是怕我摻和其中,不方便和沈休休說話?!避舱孀焐虾吆?,倒真沒走開的意思。
蕭灝進了休休的屋子,休休上前行禮。蕭灝忙免了,溫和地笑問:“宮里不如沈府,不知你過不過得慣?”
休休不急不緩回道:“沈府也沒過得慣,哪比得上住在老家?”
“孟俁縣老家一定不錯,真希望有一天我能有你作陪去那里走走。不過現(xiàn)在我們在皇宮,我少說也算是半個主人,希望我能陪你?!笔挒甭实卣f道,言語里充滿了真誠。
休休聽出他話中深意,慌亂地轉(zhuǎn)過身,坐在桌旁輕輕撥動香爐里的檀香。蕭灝也坐下,早有宮婢奉上釅釅滾茶,清香滿鼻。蕭灝微呷了一口,臉上再次蕩起笑意:“這個味道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