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送你吧?!?/p>
極輕的聲音,仿佛從天端傳來,可休休覺得他已經(jīng)抓住了她的手,而他的掌心滑滑的,溫潤帶著一絲潮濕。她任憑他牽著走,可剛走了幾步,他倏然放開了手。待她抬眸張望,四周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了。
她張嘴欲喊,心一緊,卻醒了。仍然是漫天帷帳,依稀聽見外面有人說話。
燕喜的聲音細如蚊蠅:“小姐還睡得沉,等她醒來再叫吧。”
年輕男子的聲音既急促又低沉:“速去把小姐叫醒。”
休休聽出男子的聲音,是蕭巋身邊那個叫蔣琛的侍衛(wèi)。只聽蔣琛繼續(xù)說道:“快點,三皇子等急了,你我都吃罪不起的?!闭Z調(diào)分明帶了濃濃的凌厲。
“兇巴巴的,哪有這樣請人的?”燕喜不客氣地回敬道,“這樣的雪天出什么門?三皇子說風就是風說雨就是雨,可我家小姐好歹也是相府千金,不吃這一套!”
兩人僵持不下,只聽里面休休道:“燕喜,你請蔣侍衛(wèi)稍候,我準備準備馬上走。”
燕喜閃進里屋,只見休休已穿好衣服,一頭烏黑長發(fā)兀自披散著。她連忙替她綰了攢珠髻,將蝴蝶梅花簪插于其中??葱菪菽_著鹿皮的靴子,一身淡雅的淺綠結綾棉裙,外罩刻絲銀鼠夾襖,便取了一件厚重的碧綠色斗篷給她披上。
“小姐,你可要小心了?!毖嘞膊环判牡馈?/p>
休休不以為然,莞爾一笑:“三皇子會吃人嗎?”
待休休主仆二人從里屋出來,蔣琛在外室心急火燎地踱來踱去,一見休休便垂首作揖:“小的奉三皇子之命接小姐出府?!?/p>
休休笑道:“有勞蔣侍衛(wèi)了,那就走吧。”回身面對一臉擔心的燕喜,安慰道,“你不用擔心。有三皇子在,伺候的人自然多,天黑之前我就回來?!?/p>
燕喜站在門口,外面的風停了,雪花蕊絮般飄灑。眼看著蔣琛扶了小姐,踏著碎瓊亂玉,迤邐而行,不久消失在白茫茫的視野中。
休休一路走來,但見無論是丞相府還是外面的道路,都有人提了大笤帚清路,所以走路并不吃力。她遠遠地望見那棵老梨樹下,幾匹人馬圍護著一輛金銅檐子的雙駕馬車。馬車里的人正掀簾出來,一身醒目的棗紅,青光白暈下透出冷傲,耀目懾人。
還未走近,蕭巋面無表情地奚落道:“休休小姐好大的架子,未時三刻不見人,需本宮派人去請就罷了,還要本宮等這么久?!?/p>
休休初始心里還甜滋滋的,沒料到蕭巋一見面竟是這般臉色,心如凜冽的寒風掠過,涼了。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彼閲说?。
“你以為?難道本宮說的話你以為就以為嗎?”蕭巋久等已是不爽,顰蹙眉頭,冷哼道,“沈不遇教了你些什么?難不成他以為憑你這套鄉(xiāng)野本事就可迷倒本宮嗎?”
似有一股陰冷從腳底滲透到心窩,休休感覺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她萬萬沒有想到蕭巋會用這樣的態(tài)度對待她,尤其是最后那句話,這關相爺什么事?相爺不在府中,她出來急了,相府里的人也是懼于三皇子的威懾力才不敢阻攔。若相爺知道了,自己少不了要受責罰,連帶燕喜也會遭殃。一切都是自欺欺人,罷了罷了,還是回去吧。
想到這里,休休硬著聲音道:“那我回去好了。”
蕭巋環(huán)胸而抱,冷笑說:“隨便,不攔你。”
話音剛落,但見那抹纖柔的綠色一閃,留下果決清涼的背影,絕然而去。
“喂喂,你真想走?”蕭巋愀然作色,在后面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