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巋呼地翻身,雙眼直直對著母親,似在冒火:“母妃跟父皇說了什么?”
“沒有啊,最近也沒見到你父皇?!比劐允浅泽@,“巋兒,出了什么事?”
“還不是選妃的事?”蕭巋幾乎咬牙切齒道,“我剛?cè)チ烁富誓抢?,父皇早不提晚不提,偏偏今日問安時提起。聽說朝會有人參了一本。哼,定是那沈不遇出的餿主意?!?/p>
見母親睖睜著不說話,蕭巋冷笑,陰陰地說:“那家伙兩天前來過,對嗎?”
蓉妃真的生氣,推了兒子一把:“說話好難聽,沒了規(guī)矩。他好歹做過你的老師,你四五歲時很尊重沈大人的,怎么越大越生分呢?你知道他來了,怎么不過來見禮?”
“我不想見到他。”蕭巋眸中泛出厭惡的光芒,扭動了一下身子,看似躺著舒服些。
蓉妃見兒子還沒離開的意思,趕緊示意宮婢伺候。有婢女跪在蕭巋身邊,描金的托盤盛著切得瑩白均勻的蜜瓜,婢女用木簽戳了一塊,小心地往蕭巋微張的口中送。蕭巋邪笑著,斜眼瞅婢女的臉,抬指輕劃她粉嫩的臉頰,嘴唇開開合合,對著她的臉吹氣。那婢女被吹得奇癢無比,滿臉酡紅一片,卻早就習(xí)慣了似的并不驚慌羞澀,只是若無其事地繼續(xù)喂他。
若是平時,蓉妃就會喝止兒子和婢女之間輕佻的舉動。今天卻幾乎是置若罔聞地喝著杯中的碧螺春,側(cè)耳傾聽外殿的動靜。蕭巋等著婢女給他拭凈了嘴角,才緩緩坐直了身子,悠然說道:“灝弟想是已經(jīng)進宮了。”
蓉妃緊張地問:“你要走嗎?”
蕭巋正想站起身,那婢女依然跪著一動未動。他一手拽住那婢女,使勁一提,婢女就勢坐在了他的膝蓋上。蕭巋牽了牽嘴角,表情似笑非笑的,整張臉幾乎是靠在她飽滿的前襟上。婢女羞紅了臉,卻喜滋滋地偷眼望他,一只手臂直勾勾地掛住蕭巋的頸脖。
蓉妃不由得偏過頭去,死死盯著窗外,五臟六腑似被煎烤著,拿茶杯的手心已經(jīng)沁出了一層汗。
沈不遇的馬車到了宮外,休休隨著下車。但見宮外鎧甲侍衛(wèi)三步一崗,表情肅然極為威嚴。隆隆聲響,兩扇厚重的漆金宮門大開,有宮人模樣的人出來迎接。休休不敢東張西望,緊隨沈不遇身后,一步步沿著青石步道往宮內(nèi)走。
過了青石步道,整個皇宮如一幅繁華富麗的畫卷,在休休眼前蔓延鋪陳。亭臺殿閣錯落參差,琉璃瓦在陽光照耀下閃著金色的光芒。她恍恍惚惚地走著,感覺像踩在云端里,仿佛進了傳說中的瑤宮仙境。
走過曲折蜿蜒的回廊,折向后宮,有錦衣宮女恭恭敬敬地迎上來,在沈不遇面前低語一句。
沈不遇頷首,微顯滿意之色,指著前面幽深綿長的甬道,對休休說:“前面過去就是蓉妃娘娘的雯荇殿,一個時辰后,我在此處等你?!?/p>
休休抬頭不安地看了看沈不遇,后者微微勾起嘴角,算是一個柔和的鼓勵。休休無奈,垂首低眉,由宮女在前面引路,向后宮深處走去。
轉(zhuǎn)過山樓,便是清波碧水的玉荷池,眼前又換了另一番景象,滿目是蔥郁的綠,綠樹濃蔭,碧綠闊大的荷葉扇子般鋪滿池面,花期雖過,卻還有零星的娉婷芙蓉。清風(fēng)送來縷縷清香,更顯太虛之氣,沁人心脾。
休休徜徉其中,差點忘記自己身在何處。前面引路的宮女放慢了腳步,休休這才醒悟過來,也就無心欣賞,跟著宮女踏上雯荇殿的臺階。
穿過殿外掛著的鮫珠垂滴的門簾,又是一重交錯繡著大紅牡丹與百靈雛鳥的帷幔,瞬息間一股綿熱的氣息撲面而來,夾雜著別樣的馥郁香氣。休休還沒來得及抬頭,里面迎上來一個人影,如春日里的一簇花,綻開在她面前。隨著宮女的唱和,休休方知此人是誰,于是倒頭跪下行大禮:“奴婢叩見蓉妃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