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未落,身體已向前挪去,唇齒啟笑巧對客人。段依玲走了幾步,見傭人杵在那里,面露難色,她瞪圓鳳眼斥道:“晚宴才剛剛開始,有啥好為難的?”
傭人這才應聲出去。
借著輕輕的一點兒酒力,段依玲笑靨如花,輾轉入房打扮,把偌大的場面交給段夫人打理。她清楚這行為與她的禮貌修養(yǎng)是相悖的,但她能掂量出孰輕孰重,為此她要搏一搏。
房間里開了大燈,小圓鏡傾斜適宜的角度,照出段依玲微醉的面容??谥苊髌G,攏高的黑發(fā)使她的臉顯出很美的輪廓,一剪細波明眸,白玉般的素頸……她本是今晚眾星捧月的女神,容不得寂寞來侵襲。
夜如一曲緩歌,點撥出動人的調子,聽得人芳心宛若枝頭月,隨著聲音款款搖動。歲華瞬息,紅顏短暫本如一場春色,切莫輕擲。
當傭人告知說溥倫來了,段依玲抿唇輕笑出聲,是歡愉。她知道以他的修養(yǎng),是不會拒絕今晚的邀請的,更不會像上次那樣棄她而不顧。
她要陪他跳完那支未了的舞曲。
賓客漸漸散了,月色皎潔,沿陽臺迢遞,壓住樓下弱弱的燈光。高墻歇了幾縷月光,在白貓的身上暈上一圈月光,它正低頭舔舐著掌心。
新?lián)Q的煤油路燈燃燒得肆意,搖晃著將來者長長的身影拖曳到門內,熟悉的英俊使醉魂易醒,段依玲愛極了這種感覺。
也許是出門遇到散席的宴客,溥倫同段家的老傭談著什么。
段依玲放輕步履,行路猶如一只優(yōu)雅的貓,輕巧地來到他面前。
她看見溥倫手里的玫瑰,一枝新摘的、帶露的玫瑰,瑟瑟晚風中驚喜地朝她展示半合的花苞。
“生辰快樂?!?/p>
段依玲以為他會紳士地送上這朵美麗的玫瑰,沒想到轉手呈現(xiàn)的卻是一瓶綴了絲帶的紅酒,喜悅有了巨大的落差,她仍是不動聲色地接過冰涼的酒瓶,巧笑倩兮,“進來吧?!?/p>
轉身的瞬間,段依玲瞥見溥倫迅捷地把玫瑰插進外衣的口袋,只露出一截深紅花苞。她想,這是他在路邊公園里摘的吧,在路上,連刺都除干凈了……
段依玲此時最希望的就是,他來找那丫頭,是帶著寂寞來的。
溥倫邁進段家大門,自然抬頭看了一眼黑漆漆的閣樓。到處是宴席散盡的氣息,傭人們盡情忙碌,任誰都無意或有意地疏忽他這個最后到來的客人。溥倫掃了幾眼傭人們的身影,不經意地問起,“碧瑤不在嗎?”
段依玲料到他會這么問,一縷黯然似煙縹緲,不過,這一切都是暫時的,今晚注定會改變什么。段依玲答得簡單,“她出去了?!?/p>
“去哪兒了?”
如果不是和段睿出去,段依玲必定答得干脆:跟男人約會去了唄!心里有股醋意,又冒出尖銳的報復快感。那個丫頭連最基本的處世禮儀都不懂,輕佻得很。如果說溥倫喜歡她活潑的美貌,那么他也必須了解她空虛的內在。
段依玲很是替溥倫不平,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自己和他才是最般配的一對。
所幸的是,他們交往的時間不算長。
段依玲笑得神秘,“我沒問。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私事,不是嗎?”
“你說得對?!变邆愐荒樞θ?,他攤開雙手,表示贊同。那對蕩漾著星子的雙眸流露出真誠,也流露出距離。他沒多問,段依玲不免失望,難道他們之間的對話只能滯留在詢問和回答上?她感到一絲挫敗。
“我先回去了?!变邆悷o意再逗留,生日宴已散,他這個主人遲請的賓客,問候到了,人就可以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