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
“今天黃了,改天再說!”
教堂尖頂?shù)溺娗昧碎L長一串洪亮的報時音,夜?jié)u入深處。歡愉的心情縮短了路程,舉步間已是溥倫的家門口。柳碧瑤看去,大門口的路燈亮著,照得近道窗臺上的吊柳在微風里微微起伏。
她忽然想起時間晚了,明早還有很多活兒要忙,心里十分不舍。轉(zhuǎn)念一想,自己一個女孩子玩得太晚,有些說不過去。況且,他心里會不會也是這么想的?猶疑間,柳碧瑤抿了抿嘴,頰上一對酒窩,朦朧燈光下更似春入眉心,初染胭脂般的嫵媚,她輕聲說:“謝謝你……我很開心?!?/p>
溥倫沒有松開她的手,反而握得更緊。他回頭看了看,確定無人跟蹤后,拉著柳碧瑤進了房,“進來。”
這句話霎時斂去所有的猶豫,這是挽留。柳碧瑤歡天喜地地跟著他走了進去。
穿過通道廳房,溥倫隨手關好門,滅了燈,直接把柳碧瑤帶到里間的臥室。臥室朝南,落地窗大開,夜風鼓蕩著薄透的白紗簾,紗簾輕盈得沒了分量,又像是一片在夜空下迎風遠航鼓脹的白帆。
溥倫關好窗戶,只打開一盞小燈,細蒙蒙的燈光灑不滿寬敞的臥房?;野抵校态幹挥X得身邊的那張大床很柔軟。
“今晚你睡在這里。”溥倫解開脖子間的扣子,笑看柳碧瑤的表情。
這一切來得太快了!柳碧瑤手足無措,她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子。她忽然站起來,“我要回去?!?/p>
“我睡客房?!变邆愐荒槈男?,“當然,如果你害怕的話,我很樂意陪你?!?/p>
心放寬了一半,可還是覺得不妥。柳碧瑤支吾著,“我還是回去吧,明天早上還有事……”
溥倫在柳碧瑤面前蹲下,雙手撫住她的胳膊,正了臉色,深眸里星光流轉(zhuǎn),“你知道飯店里的那伙人是誰嗎?”
柳碧瑤搖搖頭。
“他們在找一個人?!?/p>
“找誰?”
“找你?!?/p>
流氓尖酸齷齪的狠樣在眼前一晃,一股寒意從腳底往上躥,激得柳碧瑤的心跳漏了一下,她本能地脫口而出,“他們找我做什么?”
“或許我們那天不該回柳家村?!变邆愊?,她的父親極有可能就是被人害死的。那村子地處偏僻,能讓他們找到無非是走漏了什么消息。說來說去,都是為了那幅畫。想到這里,他問柳碧瑤:“你母親生前,有沒有讓你看過那幅畫?”
柳碧瑤心悸未平,點點頭,“那幅畫在我這里?!?/p>
溥倫著實吃了一驚,一切出乎意料又全在意料之中,心事像是突然放下,他寬慰地笑了,勾了下柳碧瑤的鼻子,“你這家伙。”
輪到柳碧瑤不好意思,她應該早點兒把畫還給他,“其實我早就想說的……”
“你做得很對,”溥倫笑得很輕松,發(fā)自內(nèi)心的,“這事應該保密?!?/p>
“那幅畫我放在衣櫥里,很多年了?!?/p>
“沒對任何人提起過?”
“沒有?!?/p>
“很好。”溥倫很滿意,這真是一個驚喜。他吻了一下柳碧瑤的面頰,道聲晚安,“很晚了,你睡吧。明早我叫你起床?!?/p>
關了燈,月光清清淺淺地灑進來。房里的家具好像鑲了條銀邊,窗外搖曳的樹枝籠了薄薄的一層煙霧。遠處,鐘聲響徹午夜。
柳碧瑤有戀床的習慣,新床再舒服也不適應。她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夜,才朦朦朧朧地入了睡夢。
夢中,一雙手抱著她,穿梭在密密的蘆葦叢中。夜晚的月光很亮,那人的雙手柔軟而冰涼。白色蘆花翻飛,姐姐秀丫坐在一葉扁舟上,笑得很乖巧也很溫柔。柳保劃撐竹竿,娘坐在小舟的另一頭,看不清她的面容,從那綰好的油黑發(fā)髻來看,娘還很年輕。娘年輕的時候是很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