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柳碧瑤的雙頰像染了紅暈,發(fā)燒似的燙。應(yīng)該是他,可他怎么會記得自己呢?昔日少年郎,今時大人樣,如今浮動在他臉上的,有著同樣的清冷、安寧,更多的卻是成熟男子的剛毅氣息。
溥倫被眼前姑娘冒失的話語逗樂了,他搜遍了所有的記憶,無法找到與她有關(guān)的回憶。確定不認識她后,展開個敷衍客氣的笑容,他開口問道:“小姐,你是不是認錯人了?”
柳碧瑤咬著唇,低頭羞澀一笑。她不知該如何回答,忽然感到自己剛才的話語有點兒唐突,不過,相見總歸是愉快的,即使他不記得她。柳碧瑤想,她沒認錯人,只不過是他想不起來了。
他確定是她認錯人了,笑笑,再問:“我可以走了嗎?”
柳碧瑤點點頭,雙頰上的紅暈更深。她看著他出了巷子,心跳如鹿撞。她轉(zhuǎn)身飛也似的奔進了古董店,銅鈴一陣狂響,把正在撥算盤珠子的烏澤聲驚得渾身一顫,眼鏡差點兒從臉上滑落。
烏澤聲扶了扶眼鏡,說:“巷子里有狼嗎,跑這么急?!?/p>
柳碧瑤面色鮮紅,她哐的一聲把飯匣擱在柜臺上,一臉興奮,“我是怕飯涼了。”柳碧瑤殷勤地把盤碗湯碟一一取出,再把筷子齊整地擱在旁邊,以前她不會這么做,今天她是要向烏掌柜打聽點事兒。
“掌柜,請吃飯?!?/p>
“嗯?!睘鯘陕暷闷鹂曜樱抢藥卓陲?,再夾片燒肉,慢慢咀嚼。
柳碧瑤靠著柜臺,往里挪了挪,想著該怎么問。好一會兒,她才故作輕松地開口,“掌柜,剛才那個客人是誰???”
烏澤聲啜了口湯,繼續(xù)吃飯,若無其事地回問了句,“怎么,看上人家了?”
柳碧瑤羞得雙頰飛紅,她扭捏了一下,低聲說:“哪有……”
“那你問什么?”
“我,我以前見過他?!?/p>
“以前就看上了?”
柳碧瑤羞得連呼吸都膨脹了,支吾著,“我只是覺得他很……特別。”
“半洋人是很特別?!?/p>
“半洋人?”
“就是一半兒是洋人?!睘鯘陕暶榱艘谎哿态?,笑意浮露,“另一半呢,和我們一樣?!?/p>
柳碧瑤聽得好奇,問道:“那他爸爸是洋人呢,還是媽媽是洋人?”
“應(yīng)該是母親,一般兒子都長得像母親?!?/p>
柳碧瑤想著剛才他離去的背影,腿長長的,像洋人。她干脆單刀直入地問:“他叫什么名字?”
烏澤聲抬抬眼鏡,看了她一眼,“我怎么知道。他第一次來,不是????!?/p>
柳碧瑤問的興致越來越高漲,“他買了什么東西?”
“什么都沒買,因為他要的東西我這店里沒有?!?/p>
“他要什么?”
“和所有來問的人一樣,要那幅《仙子漁夫圖》。”
柳碧瑤托著下巴,手指一點兒一點兒敲著烏亮的柜臺。《仙子漁夫圖》,畫上應(yīng)該是個仙子和一個漁夫。她突然想到娘留下來的畫,上面畫的是個垂釣的老漁夫,畫上沒有仙子。柳碧瑤忽然又問:“如果畫上只有漁夫,那這畫叫什么?”
烏澤聲吃好了飯,取條白巾擦擦嘴,說:“畫漁夫的多了,那得看這畫的拓。舊時畫家完成一幅畫,就會題上畫名或詩句,以表自己與眾不同的清高意境?!?/p>
柳碧瑤的心思不在這里,她勤快地收拾好碗筷,雙頰泛起嫣紅,輕輕地問烏掌柜:“那你說,他下次還會來嗎?”
烏澤聲撥了下算盤,回答道:“這個嘛,你得去問他?!?/p>
柳碧瑤嫣然一笑,拎過飯匣跑出了古董店。烏澤聲輕呼口氣,甩了甩算盤,重新?lián)艽蛸~目。銅鈴聲緩緩變?nèi)酰麚u搖頭笑道:“小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