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其實(shí)內(nèi)心如鮮花著錦,又如烈火烹油,我心里裝著一桶汽油,一個小小的火星,就能引爆我的一生。
惰性氣體。我初聽這四個字,是在一個酒桌上。
那時我正厭厭,不發(fā)一言地呆坐。她看著我,忽然說,“雪小禪,你是惰性氣體?!?/p>
我如五雷轟頂。多少年來,我無法用一個關(guān)鍵詞來形容我的氣場,還有我身上那種冷漠、懶散、疏離,不熱絡(luò),必要的清涼和冷艷。
在眾多場合,我是沉默著不發(fā)一言的人。甚至接近了無理與不懂事,所燃灰燼如片片錦繡,都在心里。
我不想示人。
在化學(xué)元素中,惰性元素輕易不與別的個體發(fā)生反應(yīng),但一經(jīng)化合竟耀眼炫亮?!岸栊浴币辉~的英文原意是“inert gas”或“noble gas”,“inert”意為“惰性的”,而“noble”意為“高貴的”。惰性氣體之得名是源于它們孤傲、排他、不易與其他物質(zhì)發(fā)生反應(yīng)的特性。冷艷,不輕易和人熱絡(luò)……這是惰性元素的特質(zhì),我看到后,眼睛發(fā)酸。
孤傲、排他……我保持著冷意與潸然,做這茫茫時間的荒人,過分的感性、主觀、沉溺姿態(tài)是格格不入的。我輕易不認(rèn)同人,更不會人云亦云。沉默時,有一種爆破,內(nèi)心的爆破,在心里隱隱地埋藏著。
喜歡著那種帶著涼意的懶散。
不,不用討好我。這是處女座的典型特點(diǎn),討好是無力的。對于一個追求完美的人來說,吹毛求疵或者說雞蛋里挑骨頭是常事,對于惰性氣體來說,最好的辦法是放任它,讓她的靈魂孤獨(dú),如果還不嫌孤獨(dú),就往更孤獨(dú)里去。
有抒寫為伴。
抒寫,可以把綿綿無期的時間加以注解,此時,彼時,此刻。悲傷嗎?喜悅嗎?是誰化合了我?我又化合了誰?而惰性氣體,一旦化合,便是焚身似火。
惰性氣體,它不會輕易化合,可是,它如果遇到對的物質(zhì),一經(jīng)化合,便是驚天動地,再也不會分開。
比如遇到抒寫。
是的,抒寫。
這帶著芬芳的濕潤的一個動詞!我念出抒寫兩個字,像念出自己戀人的名字,它多美!多銷魂!我熱愛著抒寫,寫這疏離花枝與寂寂琉璃時光,寫這時間的結(jié)晶體上有些凋零的記憶,以及內(nèi)心傷口上的疼痛與酸楚。
我寫,故我在。
如同我深愛的人喚我的小名,雪,雪。我說,在,我在。我一直在。
用抒寫,和時間作對,頂住遺忘的大軍卷土重來,或者,讓時光把我侵蝕殆盡。或者,我在一種惰性中安然離開,這人世,這時間!
不在,伯格曼說,就是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