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順急了，站起來喝道：“要什么臉？你是大閨女的臉，還是小媳婦的臉？想做生意就沒那么多臉面，把臉拉下來才能賺大錢！”周老順指著自己的臉，“你以為你爸我真不要臉嗎？我也想要臉，但你爸我知道，這張臉比起吃飽穿暖來，沒那么重要。吃得流油，穿得體面，賺了錢，當(dāng)了大老板，那就是最大的臉面?！?/p>

麥狗扭過頭：“無稽之談，反正我就是不去！”周老順一拍桌子：“我這不是和你商量，是命令！”麥狗嚇得不敢說話了。

翌日清晨，溫州一家中學(xué)門口，學(xué)生們有步行的，有騎自行車的，三三兩兩地進入校園。隔著柵欄，可見幾個學(xué)生在操場上玩籃球。麥狗藏在一棵樹后面，憂郁地望著校園，眼中有了淚光。上課鈴響了，學(xué)生紛紛進入教室，操場上空無一人。

麥狗四下瞅瞅，抱著鞋箱子朝前走。他把箱子放下，剛要打開箱子，一輛轎車飛馳到校門口，一個打扮入時的男生下車，他認出了麥狗：“周麥狗，你什么時候又來上學(xué)了？”麥狗說：“沒，我等個人。”那男生嘿嘿一笑上課去了。

遠處，周老順頭戴竹笠眼戴墨鏡，偷偷地瞅著麥狗低頭坐在鞋箱子上的身影。下課鈴響了，學(xué)生們奔出教室。麥狗趕緊起身躲開。周老順笑了。

傍晚，周老順回家，對趙銀花說：“兒子辛苦一天，做點好吃的犒勞犒勞?！?/p>

趙銀花說：“你那個狠心樣兒，還有兒子？”周老順賊笑：“兒子這東西，我有一半，你有一半。不過，你也是我的，所以，兒子就是我的了，你嫉妒也沒用，是吧？”“兒子鞋賣得怎么樣？”“一雙都賣不出去?！?/p>

趙銀花奇怪：“一雙都沒賣，你還高興成這樣？”周老順說：“你懂什么！萬事開頭難，他能在學(xué)校門口待住就是進步，有進步就有盼頭。我敢說，不出兩天，準(zhǔn)能開張。”“我這一天都提心吊膽，怕麥狗受不了再跑?！薄八褪桥艿教爝叄乙材馨阉坊貋??！薄熬蜎]見過你這樣當(dāng)爸爸的，招人恨?！薄八F(xiàn)在恨我，等他當(dāng)了大老板，得天天供著我?！?/p>

第二天，麥狗又來到那個學(xué)校門前。裝鞋的紙箱子打開著，上面放了一雙旅游鞋。麥狗站在離箱子丈許遠的地方。

下課了，學(xué)生們涌出教室。麥狗的同學(xué)發(fā)現(xiàn)了他，跑過來看熱鬧。“周麥狗，你賣鞋??？”“哈，行啊周麥狗，不當(dāng)華僑當(dāng)老板了??！”“你不該叫麥狗，你該叫‘賣鞋’！”幾個男生一齊叫：“麥狗賣鞋，賣鞋麥狗，麥狗狗，賣鞋鞋……”

麥狗火了，沖上去要動手，男生們飛一樣逃了，跑了好遠，還在喊：“麥狗賣鞋……”麥狗用兩手捂著耳朵蹲到地上。

第三天一早，麥狗又來學(xué)校門口賣鞋。紙箱子打開了，上面放了兩雙旅游鞋，麥狗就站在箱子跟前。幾個學(xué)生來到校門口，站在麥狗面前唧唧喳喳：“周麥狗又在賣鞋了！”“不是周麥狗，是周老板?！薄笆Ь?。周老板，這鞋多少錢一雙？”

麥狗問：“你買嗎？”學(xué)生說：“不知道價怎么買?。磕憧偟谜f個價吧。”“我說了價，怕把你嚇跑了。二百元一雙?！薄岸?？耐克牌啊？”

麥狗說：“二百元一只?！睂W(xué)生拿起一只旅游鞋：“我倒要看看這二百一只的鞋！”學(xué)生夸張地看那只鞋，突然一揚手，鞋飛到了馬路上。麥狗擼起衣袖吼：“你給我撿回來！”學(xué)生撒腿跑進校門。麥狗去追，卻被周老順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