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床上的人迷迷糊糊地喊著父母的名字，她的額前滲出汗珠，段奕銘將汗珠擦去，把她的手包在掌心握著，看著她憔悴的臉心痛不已。

“灝南……”

喃喃而出的名字，倏地刺痛了段奕銘的耳朵，心口亦被狠狠地戳了一槍。女人的手指下意識地掐住他掌心的肉，他疼，卻不想放手。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江山如此，她更甚！

隨著門口一陣軍靴踏地聲，短短幾分鐘，何家成已將接產(chǎn)的大夫帶到了門外。

“進來！”

李大夫推門進來，段奕銘卻沒有要出去的意思。

“段司令，您是否先回……”

段奕銘雙眸從未離開床上的人半分，聲音更是冷得要傷人一般，厲聲道：“要是耽誤時間，讓她出事，老子要了你的命！”

聽聞此言，吳媽趕緊上前當李大夫的幫手，而段奕銘陪在床邊握著慕景儀的手，一步未離。

洋鐘嘀嘀嗒嗒的聲音，記錄著屋里每一個人的心跳。李大夫一邊指導著慕景儀怎樣用力，一邊拿手試探著她小腹的反應。

“司令！”

“司令！”

李大夫和門外的何家成同時喊他，這讓段奕銘本就極度敏感的神經(jīng)一下子繃得更緊。雖然如此，他卻還是鎮(zhèn)靜地朝著李大夫點點頭，讓他先說。

李大夫大半夜的被幾個軍爺強行拉來接產(chǎn)，本就有些害怕，而且現(xiàn)在慕景儀的情況不容樂觀，他更是惶恐得不知道要怎樣保命。

“司令，不知夫人之前是不是受過什么大晃動，現(xiàn)在肚子里的孩子已經(jīng)由豎躺變成了橫斜，卡在……”

“司令！”何家成再一次急切地喊道，把高度緊張的吳媽和李大夫都嚇了一跳。兩人站在原地不敢再輕易出聲，偷偷地看著段奕銘的表情。

“司令，太太，太太她也要臨盆了，要您過去……”

“也要生了？”

“啊……”慕景儀還在痛苦地喊著，段奕銘只覺得腦子像是一下子要炸開。他抬頭，才發(fā)現(xiàn)李大夫還愣在那里，一時火氣不知往哪兒出，聲音變大了許多：“愣著干什么！救啊，給我救！”

“司令?！崩畲蠓蜃罱K還是拿手在慕景儀的小腹上劃了一個范圍，顫巍巍地說：“司令，像你看到的，這位夫人情況很不好，大人還是孩子，司、司令，只能保一個了?！?/p>

碧瓷茶杯應聲摔在地上，片渣子彈得老高，段奕銘的雙眼像是要冒出火來。

“你再說一遍！”

李大夫也有五十多歲了，被段奕銘這一吼，差點給他跪下。而本來已經(jīng)被折騰得精疲力盡的慕景儀，卻在這個時候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段奕銘。

“保，孩子……”

“景儀?！倍无茹戁s緊上前，他只覺得慕景儀本就瘦弱的身子在那一刻更像是沒了骨頭一樣的孱弱，“景儀，不要亂說，你還年輕，先把身子，把身子養(yǎng)好?！?/p>

慕景儀硬撐著與他對視著，微弱地說：“保孩子……”腹部的痛都讓她額上的汗像水流一樣成股地向下流，但她還是咬牙抓住段奕銘的衣襟，哀求道：“段大哥，求你……”

“段大哥”，還是這三個字，現(xiàn)在卻有了不一樣的意思。段奕銘狠狠地盯著她，原本威嚴的雙眸里又帶出了一絲軍人的強硬，道：“可我要你活！”

“我愛他……”

已經(jīng)消耗太多力氣的慕景儀，最后一句話說得極輕，輕到只有屏住呼吸才能聽得清。段奕銘的身軀微微發(fā)抖，“咣”的一聲，手砸向床頭的圓木珠，一字一句，字字透著絕望地說：“慕景儀，是不是只要他活著，你就會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