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室之中,如果長子不是太差勁,都是嫡長子繼承大統(tǒng)。裴度擁立的也是景王李湛。不過裴度這個人過于老實,他看到李恒病重就立即上疏請立太子,一心為公不假,可他的舉動讓李恒很不爽,以為裴大人巴不得自己一命嗚呼呢。相對而言,李逢吉就善于選擇時機,他挑李恒快要不行的時候,屏退左右,待身旁只有幾個宦官的時候請李恒立景王為太子。李逢吉早就打聽清楚裴度曾三番五次請立景王,李恒都沒有表態(tài)。這說明兩個問題:一是李恒覺得自己的病還能好,不舍得屁股下面的皇位;二是他對立長子李湛沒什么意見,只是不愿意接受現(xiàn)實。李逢吉進言的機會比裴度選得好,雖然推舉的是同一個人,但他一說就奏效了。
有了王守澄的挑撥,李逢吉安排好的其他奏折很快送了上來。度支員外郎李續(xù)之就在奏折里繼續(xù)訴說皇帝登基之前,某某大臣擁護某某王的事情,不斷地加深李湛對此事的印象。估摸著火候到了,李逢吉就出面,直接面圣,告訴李湛有人在密謀對他不利,密謀的人就是李紳和他的“同黨”。
李湛聽過王守澄的話之后對李紳印象就很不好,現(xiàn)在別的大臣也說他不好,連攝政大臣也發(fā)話了,便將李紳貶為端州司馬、龐嚴(yán)貶為信州刺史、蔣防貶為汀州司馬。端州在廣東省中西部,在唐朝,那里絕對是邊遠蠻荒之地。龐嚴(yán)和蔣防算是受到李紳的牽連,因為他們兩個人都是李紳推薦的,被李逢吉當(dāng)作李紳的黨羽了。
李紳等人被排擠出京城之后,朝中多數(shù)大臣都去李逢吉跟前道喜,祝賀他少了一個強有力的對手。一個叫吳思的小官不肯前去祝賀,很快就遭到了李逢吉的打擊,被迫讓出右拾遺的位子,去吐蕃王國當(dāng)了告哀特使。
朝堂中的斗爭雖然殘酷,但一般來說都在暗中進行,不見硝煙。像李逢吉這樣公開對付李紳,他的同黨又公開祝賀的情況還真少見,稱得上晚唐黨爭的一大奇景。
一紙奏折打擊一片政敵,李逢吉這位攝政大臣的心胸還真是不大。他手下的“八關(guān)十六子”最拿手的就是落井下石,他們看到李紳被貶謫了,繼續(xù)不依不饒,希望敬宗直接下令處決李紳。
敬宗雖然年輕,又喜歡玩鬧,但他不傻,事實上,能在皇宮那樣險惡的環(huán)境里平安長大的孩子,沒有幾個是真正的傻子。他看李逢吉和他的爪牙們這么恨李紳,反倒對李紳產(chǎn)生了興趣。有一天他閑著沒事,翻閱他父親生前的東西,無意間看到一只封口的箱子。李湛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他打開箱子,看到里面有諸多書信。這個不愛學(xué)習(xí)的皇帝此時做起了好學(xué)生,一口氣把箱子里的書信都瀏覽了一遍。其中一封上疏請求立自己為太子的信件引起李湛的高度注意。他著重看了信的署名,發(fā)現(xiàn)當(dāng)初向穆宗舉薦自己為太子的人赫然是杜元穎、李紳和在外削藩的裴度。
這一發(fā)現(xiàn)讓李湛震驚不已,他明白了是王守澄和李逢吉聯(lián)手在糊弄自己。可是這兩人一個是大內(nèi)總管,一個是外臣首領(lǐng),他誰都惹不起。李湛反復(fù)思量之后,悄悄燒了那封信,對其他人對李紳的誣告一概不理。不過從那時起,他對李逢吉等人起了戒心,對裴度、李紳等人產(chǎn)生了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