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追著跑著,笑著鬧著,眼睛里只有對方那張越來越花的臉蛋。
印章沒有油墨了,兩個人的臉也看不出本來樣子了。他們才意識到這樣回家肯定會挨罵,謊言也會被拆穿。心里很擔憂,可是一看到對方的臉,又忍不住笑出來。
“挨罵就挨罵吧。下次有機會,我?guī)闳ソ烫迷趺礃??!?/p>
“好!”
“別答應的這么爽快。教堂很無聊,沒人愿意陪我去的。你可不要反悔。”
時光對她伸出小指。
她毫不猶豫地勾住。
手指相碰的瞬間,軟軟的溫暖直達心底。
時光高興壞了,傻傻笑著,白襯衫的領子歪歪的,袖子也卷起來。常曉春第一次看到衣衫不整的時光,簡直就像剛放出籠的鳥兒,潔白的羽毛上沾滿了新鮮的泥土。
說了十幾次拜拜,時光跑向常曉春家的巷子口。他一步一跳,還伸手去抓樹上的葉子。
這樣的時光和普通的十三歲男孩沒什么兩樣嘛,為什么以前會覺得他遙不可及呢。
到了家門前,常曉春解開辮子,把前額的頭發(fā)弄亂,盡量遮擋住臉。
客廳里,媽媽握著酒瓶,倒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她躡手躡腳走進屋子,先拿了條被子蓋在媽媽身上,再跑進衛(wèi)生間洗臉。
看到鏡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笑。皮卡丘都沒她笑得可愛。
洗完出來,余光瞥見一個亂蓬蓬的頭在看自己,她手一抖,毛巾掉在地上。
“又去洗盤子了?”媽媽冷冷問。
她撿起毛巾抱在胸前:“呵呵,對啊。”
“你騙他們說我癱瘓了?”
“不這么說,他們不讓我在那兒干活兒。”
“你很希望我癱瘓吧。”
“沒有沒有?!彼龢O力討好地笑,“媽媽癱瘓了,我怎么辦?!?/p>
媽媽冷哼一聲,拔尖了聲音說:“其實你心里恨我恨的要死,還假裝對我笑。跟你爸一樣虛偽!”
酒瓶子朝她飛過來,擦過她的頭發(fā),落在身后砸碎。
她縮著頭,緊閉著眼睛發(fā)抖。
媽媽冷靜了點兒,又變回冷冷的聲音:“想哭就哭。成天看你憋著鼓勁兒,我累得慌?!?/p>
她出了身冷汗,硬是憋著沒哭,默默拿來掃帚清理地上的碎片。
媽媽對她翻白眼:“女人太逞強沒有好下場。要柔弱,才能留得住男人。切,跟你說你也不懂。去去去,回你屋去,看到你就討厭?!?/p>
媽媽栽進沙發(fā),一腳踹開被子。
她隔著濕漉漉的頭發(fā)看媽媽。爛泥一樣的媽媽,讓她害怕,更讓她心痛。
她一直努力著努力著,即使逞強,也不讓人看出一點點的疼痛和不快樂,她做這些,都是因為想保護媽媽。
“如果她再打你,你就報警,警察會來抓她,把她關進監(jiān)獄!”
隔壁的王阿姨搬走之前,曾這么告訴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