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璟霄突然有點(diǎn)兒糊涂了。他想要干什么來著？

李新荷又斟了一杯酒，面無表情地問：“令尊令堂身體都好？”

“呃？”顧璟霄又被噎了一下。

“家里生意還好？”

“你那個惹禍精弟弟也好？”李新荷又問，眼睛卻盯著手里的酒杯，好像全然不在乎自己在說什么似的，“最近沒打架？”

顧璟霄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了。他頭一次覺得兜圈子說話也沒那么有趣了。他們坐在這里，面前有酒，還有他喜歡的點(diǎn)心，耳邊是客人們說笑的聲音，樓下有人彈著琵琶，一個細(xì)柔的女聲唱的是：“流水淡，碧天長，路茫茫。憑高目斷，鴻雁來時，無限思量……”

李新荷又說：“打架沒打輸了吧？”

顧璟霄心里驀地浮起一絲怪異的感覺。他覺得他們不應(yīng)該坐在這里，一邊喝著酒一邊卻說著些全然不搭調(diào)的廢話。他們應(yīng)該……

應(yīng)該談點(diǎn)什么呢？顧璟霄問自己：應(yīng)該談?wù)劸瓢?？連師傅也說這孩子聰慧，有悟性。他應(yīng)該趁這個機(jī)會問一問那一杯“春衫袖”中都添加了什么他不知道的東西，居然會生出那般綿甜悠長的余味……

樓下琴聲淙淙，妖嬈的女聲柔聲唱道：“春悄悄，夜迢迢，碧云天共楚宮遙，夢魂慣得無拘檢，又踏楊花過謝橋……”

“你幫著打回去了？”李新荷心不在焉地拿著筷子撥了撥面前的盤子，“總幫著弟弟打架不好吧……”

顧璟霄放下筷子，抬起頭直直看向酒桌對面的李新荷，“三少，你我再比試一場，如何？”

李新荷舉著酒杯的手微微一頓，像聽到什么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皺著眉頭反問他，“比試？比試什么？比試誰心胸狹窄手段卑鄙的話，我可是甘拜下風(fēng)啊，顧少。”

顧璟霄哼了一聲，心想這孩子模樣長得挺甜，嘴巴可是夠刻薄的。

“是李明禧先勾搭的你？還是你主動勾搭的他？”李新荷晃著酒杯冷笑，“那個吃里爬外的東西怎么自己不要唐家酒坊？”

“你怎么不去問他？”顧璟霄發(fā)現(xiàn)自己并沒有因?yàn)樗鷼舛械接淇欤那槁晕⒂行┎凰?ldquo;我只是找他幫了個小忙，他怎么想的我可不知道。”

李新荷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彎彎翹起，在膩白的臉頰上投下兩彎煙青色的陰影。

“我哥不讓。”李新荷悶聲悶氣地說，“他說自家人不能算計(jì)自家人。”

顧璟霄怔住，難以置信般問道：“他說的？”

李新荷沒理他。她已經(jīng)有點(diǎn)兒醉了，扶著額頭，只覺得腦子里一陣一陣地發(fā)暈。她沒想到小梁州上頭這么快。

“你要比什么？”李新荷開始失去耐性了，“輸贏怎么算？”

“二少不要酒坊。”顧璟霄晃了晃酒壺，還好，沒有多少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