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忙將王嬤嬤和柳嬤嬤扶起,勸道:“皆是她太能做戲,誰不覺得她疼我到了心坎、不忍罵不忍責(zé)?嬤嬤且莫自責(zé)了,重要的是眼下。”
王嬤嬤二人這才抹去眼淚。
柳嬤嬤道:“姑娘且放心,老奴這便去擋了世子,萬不會叫他進姑娘院子。”
錦瑟卻笑了,點頭道:“只怕嬤嬤一人攔不住。嬤嬤不妨請大姐姐來對謝公子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謝公子若知道此舉不妥,定不會再執(zhí)意堅持了?!?/p>
既然吳氏要毀錦瑟清譽,拉了大姑娘姚錦玉下水也是應(yīng)當(dāng)。柳嬤嬤聞言領(lǐng)了意,雙手一握,轉(zhuǎn)身匆匆去了。
錦瑟這才沖王嬤嬤笑道:“乳娘給我梳個簡單得體的雙螺髻便是。一會兒我從西角門出去,正巧往嬌心院喚了三姐姐,一道去給老夫人祝壽?!?/p>
王嬤嬤笑了——有三姑娘姚錦紅一起,錦瑟便能擇個干干凈凈了。倒是姚錦玉,若真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可要沾上一身毛了。
姚錦玉的父親姚禮赫雖只是個六品同知,但在這江州地面已算位高。加之姚家祖上便是江州人,在江州世代經(jīng)營,也算得上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戶,頗有些人脈。姚府老夫人大壽,府上紅燈高掛、紅綢鋪地、花團錦簇,來往賓客自然絡(luò)繹不絕。
吳氏作為當(dāng)家主母,一早便在前院陪著姚禮赫接客。她笑容滿面、應(yīng)對得體,一番忙碌卻也著實辛苦,只覺口干舌燥、雙腿酸疼。
賀嬤嬤眼見吳氏面露疲色,便小心地扶了她的手臂,勸道:“只剩知府姜夫人沒到了,其他人都是上不得臺面的,豈用得著夫人親自出迎。老奴叫凌霄守在這里,姜府的轎子到了,立馬稟明夫人便是。夫人且到偏廳躺上一躺,莫要累著肚子里的小少爺啊!”
吳氏到了偏廳,在靠窗的紫檀雕繪藤草鳥蟲的羅漢床上倚下。賀嬤嬤奉上了一碗溫?zé)岬臐櫡螠?,又跪在腳踏上給她揉捏著雙腿。
吳氏用了兩口湯,舒服地微合雙目。只片刻,她便似想起了什么,眉頭微擰。她又睜開了眼睛,目光銳利,厲聲道:“哼,不是說四少爺?shù)戎卦捘貑??叫他進來!”
賀嬤嬤見吳氏滿臉惱色,自知是姚文敏辦砸了差事之故。她素知吳氏是個面慈心硬的,這會兒大氣也不敢出。片刻后,她便將低著頭的姚文敏帶了進來。
姚文敏上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行了大禮,口中喊著:“兒子給母親請安!母親今日辛苦了?!?/p>
他半晌不聽吳氏叫他起來,只聞茶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登時心中一緊。
要說姚文敏也是個可憐的,生母產(chǎn)下他后便撒手去了。他又是庶子,上面已有兩個嫡出的兄長,故而他并不得父親和祖母的重視,日子過得可想而知。他小小年紀(jì)也不懂該如何改善處境,只想著巴結(jié)討好嫡母才能獲得生存空間。故而一些事情,吳氏稍稍透點口風(fēng),他便巴巴地去為吳氏做。這樣吳氏平日里才能給他個好臉色。對這個嫡母,姚文敏是又懼又恨,今兒差事沒辦好,他心里豈有不怕的?
吳氏慵懶地倚著腰枕,呷了兩口茶。接著,她將茶碗一蓋,發(fā)出咣當(dāng)一聲響。
姚文敏的身子微微一抖,忙磕頭道:“母親息怒。兒子蠢笨辦砸了事,兒子領(lǐng)罰便是。若因不成器的兒子氣壞了母親的身子,兒子真是無地自容了?!?/p>
吳氏這才嘆了一聲,道:“敏哥兒啊,不是母親對你苛責(zé),只是你父親本就子嗣單薄,你雖非母親親生,可母親對你和對老大、老二是一般無二的,實是對你寄予厚望??赡氵B這點兒小事都做不好,你叫母親以后怎么放心交給你大事,讓你獨當(dāng)一面呢?”